“更何況,就憑她一個黃毛丫頭,也想抱人家廠公大人的腿,真真兒癡人說夢……”
夾雜著濃濃奚落味兒的話語一聲又一聲傳進江江耳朵里,她卻一點兒也不生氣,臉上掛著的笑容未有一絲一毫收斂。
很多時候,能夠傷害一個人的根本就不是別人嘴巴里吐露出來的刻薄話,而是自個兒的在意。
遠在曲池的江江暗自為歡喜的長進欣喜不已,卻不知道,那個她為之歡喜的人,在接過東廠大印的第八日,便乘坐著一輛漆黑色的馬車,身披夜色朝她而來。
一個晚霞旖旎的午后,江江像往常一樣,同祖母半躺在軟椅上一邊看夕陽緩緩下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就在這個時候,侍從忽而推開小院半掩著的門,走上前來對江江說,外面有個俊朗的年輕公子想要見一見她。
這個時候,江江雖有疑惑,卻未曾想過那名侍從所說的年輕公子會是歡喜。
跟隨侍者前往奉公府的正門外,站在長長的甬道上望見那一抹纖長單薄的身影,她仍然未將對方的身份與兩年之前唯唯諾諾的小太監(jiān)聯(lián)系在一處,直到那道身影在萬丈霞光下緩緩回過頭來……
兩個四季輪回,七百多個日夜,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光,究竟可以將一個人改變到什么程度?
在江江原有的印象中,歡喜還是那個柔柔的,弱弱的,會跟在她身后用糯糯語氣叫姐姐或是江江的小太監(jiān),而現(xiàn)在,當歡喜穿著一身用金絲線繡著四爪巨蟒的黑色長袍,于絢爛霞光下轉(zhuǎn)身望向她的時候,她竟有那么一瞬間的陌生。
距離她最后見他,是長高了那么一些,從前歡喜看向江江時,總要微微仰起下頜,但此時,他已比她高出了半個頭。
模樣也愈發(fā)的好看了,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觸及到甬道上站立的江江,墨玉一般的瞳仁里倏忽間亮了起來。
就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突然有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江江,”他喚她的名字,聲音里帶了極溫柔的笑意,“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被風吹進耳蝸里,江江的眼眶驀地紅了,闊別兩年,二十一歲的少女提起長長的裙裾走向門外已是十八之齡的故交好友,滿心感慨全部都化成了一句,“好久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