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女孩子慢慢睡著了,鼻息香甜,滿臉安詳。鐘敏言卻在肚子里一個勁哀嘆。
他從小就是個傲氣的孩子,偏偏輩分在少陽一干弟子中最小,就算傾盡全力,也比不過上面的師兄們。這次能參加簪花大會的捉妖任務(wù),他委實是很欣喜的,一心想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xiàn),獲得師父的青睞。
結(jié)果他卻是來背人的——他回頭看看璇璣,她的臉紅撲撲的,睫毛微顫,不知做著什么夢。唉,如果來的人是玲瓏,一切就不同了。說不定他還能和玲瓏來個雙劍合璧,與妖魔斗上幾招呢!
為什么師父會讓他寫璇璣的名字,為什么被選上的偏偏是這個一點用也沒有的璇璣呢?
他向來是看不起她的,但如今這種鄙夷里還摻和了一些憐憫與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她像一只受傷的小鴿子,溫溫軟軟,安靜地靠在他背上,讓他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玲瓏玲瓏……還是玲瓏好。這丫頭沒能來捉妖,這會一定在少陽峰大發(fā)脾氣吧?想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樣,他忍不住想笑,郁悶的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些。
正在胡思亂想,忽聽頭頂一陣利風刮過,唰地一下,樹葉翻飛,月色驟然暗了下來。
“不好!”褚磊低叫一聲,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老練,立即將手腕一翻,袖中紅光乍現(xiàn),飛速地閃了一下,發(fā)出尖銳的鳴聲,猛然竄了出去。只見一道紅光在空中一劃而過,留下一串殘留的熒光。
那是他養(yǎng)的靈獸——紅鸞。少陽峰的人修煉到十年之上,便可馴服普通妖魔,每日喂以后山靈泉水、昆侖山玉枝草果,令其妖氣轉(zhuǎn)為靈氣,為自己所驅(qū)使。
褚磊的紅鸞已經(jīng)養(yǎng)了二十年以上,端的是凌厲無比。從袖子里一沖而出,凄厲地鳴叫著,眾人只見那道紅光射向空中一團黑影,兩下里一撞,眨眼就沒了蹤影。
鐘敏言還看著發(fā)呆,耳邊早有人提醒:“快!你們兩個帶璇璣去前面的山洞里躲起來!”
他猛然一驚,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妖魔出現(xiàn)了。眼見前面幾步之遙有個山洞,當下再也不做多想,背著璇璣快步奔過去。正要將她放在地上,自己出去看情況,卻見禹司鳳從洞口跑了進來。
“別出去!”他沉聲說著。
鐘敏言心中煩躁,冷道:“不用你管我的事!”說完推開他就要走。不防他突然出手,閃電一般抓住他的手腕,一翻一轉(zhuǎn),手指緊緊扣住了他的脈門。
“我說了,別出去!”禹司鳳的聲音更冷,“你,不是它們,的對手!”
鐘敏言更不答話,另一手悄然拂上,中指在他手背上輕輕一點,正要按下去,禹司鳳卻如同觸電一般放開手后退數(shù)步。
“少陽派,千萬指功!”他有些驚訝,“你居然,會這個!”
據(jù)說千萬指功修煉方法極其殘酷,每日要在沸水與冰水中反復(fù)操練,尋常人往往不著要領(lǐng),一遍下來手掌上的皮膚便皆盡脫落,痛不可當。唯有不懼苦楚,反復(fù)修煉,才能到出手如電,柔軟如綿的境界。
他一直以為鐘敏言不過是個普通弟子,沒想到他自有一番本事。
鐘敏言一拂不中,身形一轉(zhuǎn),手指在洞壁上刻意一摸,只聽辟啵一響,一塊凸出的巖石輕輕地裂開,幾塊碎石滾到了地上。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禹司鳳。
禹司鳳沉默片刻,道:“你,不如,留著力氣,幫你的,師父。和我打,沒有意義!”
“那就別攔著我!”鐘敏言皺眉。
禹司鳳淡道:“你現(xiàn)在,出去,有什么用?不過是,擾亂,他們的,心神,害他們,分心,照顧你。等抓到,天狗,再出去,也不遲?!?br/> 話音剛落,只聽洞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好像千萬只貓聚集在一起叫春,又像一群狗在撒嬌,更像滿城的嬰兒在夜啼。那聲音,嬌滴滴卻又血淋淋,叫人一聽就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