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草原上,開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野花,遠(yuǎn)遠(yuǎn)地延伸到天邊去。遠(yuǎn)處馬群奔騰,隱隱傳來牧羊人的歌聲。
一個紅衣少女,騎著胭脂馬,風(fēng)一般地從草原上馳過,宛若一道紅色的閃電。唱著歌兒的牧人也不禁被吸引地停住了歌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咧著嘴笑了一笑,又扯開嗓子唱了起來:“初升的太陽,
好像你頭上的金環(huán);
天邊的晚霞,
比不上你笑容的燦爛;
你走過的草原,
開滿野花的芬芳;
你的美名,
連天上的云雀也會飛來歌唱……”
牧人的歌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到那少女的耳邊,她越發(fā)笑得更加響亮,銀鈴般的笑聲,灑落草原。
遠(yuǎn)處,一個青衣少年騎在馬上,癡癡地看著那少女的在草原跑過的身姿,待得她去遠(yuǎn)了,他才低下頭來,不禁輕聲和著那牧人的歌聲唱道:“你的美名,連天上的云雀也會飛來歌唱……”
待看到連綿的軍帳時(shí),那少女才控住了馬的速度慢慢減下來,她的笑容卻在看到軍帳中一匹黑馬跑出來之后,收住了。
騎在黑馬上的少年白衣箭袖,頭戴黑冠,自軍營里騎著馬飛跑出來,一直跑到河邊,才跳下馬扔開韁繩,自己坐在河邊,雙手抱膝,沉著臉看著遠(yuǎn)方。
那紅衣少女跟在他的身后,也下了馬,躡手躡足地走到他的后面,無聲無息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把頭探到那少年的面前,兩人的臉相差不到半尺的距離,一臉壞笑地說:“嵬理哥哥,你今天是不是又被德明叔叔罵了?”
那少年看上去比那少女略大了幾歲,長著一張圓圓的臉,高高的鼻子,本來這種臉型會顯得人較為稚氣,只是他的眼中精光四射,帶著一股杰桀驁不馴的神情,卻又使得人望而生畏,忘記了他的年齡和顯得稚氣的相貌。
但是這種令人生畏的眼睛,對眼前的少女來說卻是沒有多少效果的,他冷厲地射了她一眼之后,見對方不見畏縮,反而笑得更加燦爛的樣子,只得沉下臉來說:“跟你說了,父王已經(jīng)為我改名元昊,你怎么還老是叫我的小名,以后不再叫了?!?br/> “嵬理不是叫得好好的嘛,”那少女嘟噥著,順勢坐到元昊的身邊,仰起剛才跑馬吹得緋紅的小臉,嬌嗔道:“干嘛又改了叫什么元昊?嵬理這名字多吉祥啊!”
黨項(xiàng)語“嵬”為珍惜之意,“理”為富貴之意,他本是西平王李德明的長子,從小父母鐘愛,因而起了此小名。去年他生辰的時(shí)候,李德明正式為他賜名元昊,眾人皆一起改口,唯有眼前的少女沒藏胭脂,因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又深受寵愛,時(shí)不時(shí)的改不過口來,仍然喚他小名。
元昊皺起了眉頭:“你可知道我們王族姓什么?”
沒藏胭脂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說:“你爺爺繼遷王當(dāng)年說:‘李氏世有西土?!踝遄匀皇切绽盍耍缃裼直淮笏位实圪n姓趙。不過,張浦爺爺說,王族應(yīng)該是姓拓跋的,對嗎?”
元昊道:“不錯,我們本姓拓跋,唐代僖宗時(shí),先祖拓跋思恭因有功于唐,受賜李姓,封夏國公,得金冊符書以治銀、夏、綏、宥四州,至今百年?!?br/> “是啊,”沒藏胭脂也不禁輕嘆:“拓?fù)芗以谶@個土地上,已經(jīng)統(tǒng)治了百年了。”
“可是更早的時(shí)候,”元昊的眼光望向遠(yuǎn)方,緊緊地抿著嘴:“在南北朝時(shí),我拓跋家族就已經(jīng)立國稱帝,道武帝拓跋珪建立北魏后,孝文帝拓跋宏改拓跋氏為元氏,此后又建立東魏與西魏——”
“我明白了,”沒藏胭脂忙接口道:“元,就是拓跋氏君臨天下時(shí)改的姓氏,昊者,就是天的意思。德明叔叔給你改名元昊,意思就是拓跋家的天子,對不對?”
“不錯,”元昊站了起來,指向遠(yuǎn)方:“總有一天,我要再一次建立拓跋氏之國,建立黨項(xiàng)人的國,做天子,做大皇帝。”
沒藏胭脂站在他的身邊,感覺到他身體內(nèi)那股強(qiáng)烈的雄心壯志,自己也不禁熱血澎湃,叫道:“元昊哥哥,你一定會做到的。”她見元昊已經(jīng)回過頭來,連忙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叫你小名了。”
元昊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重重刮了一下,笑道:“再叫錯,就割下你的鼻子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