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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文集·長篇小說(套裝) 第34章

第34章
  
  是的,子卿仿佛是少年時期的我的一部分。不,不僅僅是一部分,簡直就是另一個我自己,替我去百折不撓地走向一個我所走不到的目標似的,替我去追求和實現(xiàn)一個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望。我內(nèi)心里暗暗嫉妒著他的時候,實則是在常常地惱著我自己的不爭氣。更多的情況下,我因他的悲傷而由衷地悲傷,因他的喜悅而由衷地喜悅。于今我總在想,本來應該是我出現(xiàn)在他寫的某一本書里,卻怎么變成了我來寫他?怎么變成了這樣!
  
  于今我總在想……
  
  喂得半飽不飽的牲口干起活來是最賣力氣的。
  
  子卿是知青中對北大荒的艱苦生活適應性最強的一個。他從不抱怨什么。
  
  他還是知青中最省吃儉用的一個。
  
  他甚至舍不得買食堂的菜,而買連隊小賣部的臭豆腐。一塊臭豆腐下三頓飯。知青宿舍中許多人聞不得臭豆腐味兒,共同向他提出過抗議。于是每到吃飯時,他一手持著用筷子串在一起的三個饅頭,一手拎著裝臭豆腐的小瓶,自覺地悄悄地避出宿舍,尋個背人的去處孤零零地吃。
  
  每逢食堂改善伙食,不管他樂意不樂意,我總是要和他湊在一起吃上一頓。當然,那時候他免不了也要買一樣菜。而我便非買上兩樣三樣菜不可,為的是能使他多吃上幾樣尋常日子里根本吃不到的好菜。
  
  我們每天的工資是一元六角八分,每個月還有八元錢的固定的嚴寒地區(qū)津貼。大家每月都能開到四十三元多。星期日如果不休息,則按加班算。年節(jié)加班,還計雙份日工資。趕上這樣的月份,誰在月底拿到六十多元的工資也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六十多元呀,這在當年,相當于城市里一個四級工的工資呀!而在城市里,幾乎沒有哪一個工人竟然會在四十歲以前熬成四級工。一個幾百人的工廠,最多也不過能有十來個八級工。而八級工的工資也不過八十八元。許許多多的工人在他們的工廠干到退休那一天,熬了一輩子也不過才熬到五六級。我們一跨出中學校門每月就能掙四五十元,簡直就是一種幸運。最初的歲月里,在發(fā)工資的日子,知青們一個個無不眉開眼笑,喜盈盈樂陶陶的。尤其像我和子卿那樣的貧家子弟,甚至都從內(nèi)心里認為,我們所吃的苦受的累,與我們每月所掙到的錢數(shù)相比,真是根本不值得一提。我們所掙到的錢數(shù),使我和子卿在最初的日子里都是那么樂觀。我們的父輩們每月還不曾掙到過我們所掙到的那么多錢呢!再說,我們當年都是生機勃勃的青年,只要吃得飽,體力就充沛,多累也不覺得怎么累,多苦也不覺得怎么苦。在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兵團,我們那個團工資是最高的。與當年的幾千萬知青相比,用今天的話說,我們何嘗不是些“大款”,不是些收入方面的“知青貴族”呢!
  
  連隊里家境好的知青們,當年花起錢來一個比一個出手闊綽。買罐頭、買餅干,甚至偷偷買煙酒。有時還暗暗約好了,三個五個一伙,制造個什么借口,請假到黑河市去下館子。當年,那無疑是很“奢侈”、很“揮霍”、很“腐化”的。僅僅一年后,他們的衣著都變了。發(fā)的兵團服和兵團鞋帽,舊了破了,他們早已不屑于再往身上穿了,除非干很臟的活才不得不穿一穿。尤其冬季里,坦克兵戴的那一種樣式的神氣的皮帽子,加上高筒皮靴、正規(guī)部隊的合身的軍棉衣軍棉褲,使他們比貧家子弟的知青何止英俊十分!當年,黑河軍區(qū)的軍裝廠,也格外優(yōu)待地向“兵團戰(zhàn)士”出售正規(guī)部隊的軍裝,只要憑“兵團戰(zhàn)士”的身份證就可以買到,只不過價格定得是很高的。按今天的說法,可謂之“議價”和“創(chuàng)收”舉措。至于皮帽子和皮靴,只要你有錢,只要你買得起,黑河市的許多商店里都有賣。皮帽子三十多元一頂,在今天至少要賣到二百元以上吧?皮靴四十多元一雙,在今天至少要賣到三四百元以上吧?若擺在“燕莎”之類的大商場的柜臺里,究竟會標價幾何那就只有鬼才曉得了。即使在當年,三十多元一頂?shù)钠っ弊踊蛩氖嘣浑p的皮靴,也并非一般家庭條件的人想買就舍得買,就有錢買的。四十多元,當年足夠中等城市一個五六口人的家庭一個月的生活費了。那些家境好的知青們每月是不必向家里寄錢的。他們的家庭并不指望他們這一點,他們也就沒這一種義務感。他們的父母,在寫給他們的信中,千叮嚀萬囑咐,大抵可以歸結(jié)為這樣的一句話——“照顧好自己?!边@對他們的父母而言,是“悠悠萬事,唯此為大”的。對他們自己而言,是不能不“時刻牢記”,是“萬萬不可粗心大意”的。他們?nèi)绻橆a渾圓,滿面健康的紅光,穿著氣派地回家探親,他們的父母見了就不至于替他們牽腸掛肚了。否則,他們的父母就會傷感,就會難過,就會哭泣。每月的工資,對于他們,完全是用來“自給自足”的。而當年,每月四五十元,是足可以使一個知青在吃穿方面與一個局級干部相比的。區(qū)別可能僅僅在于,后者不必天天流大汗出大力,而他們在這一點上,是絕對不可能比其他知青稍有例外的;后者有小車可坐,而他們是絕對不可存此夢想的。再有大概就是,臭蟲蚊子叮咬起他們來,一點兒也不會比叮咬其他知青留情面些。連里最初是不許他們在衣著方面太“特殊化”的,怕“腐蝕”了全體知青,影響了連隊的“風化”,也曾開過幾次大會指名道姓地批評過。但所謂“兵團服”,并非像正規(guī)部隊那樣,夏有單的,冬有棉的,年年照發(fā)。實際上僅僅發(fā)了一次,以后再發(fā)就成了失信的諾言。兩年后,幾乎沒有哪一個知青的“兵團服”不是破爛不堪的。不許自己買了穿戴,又怎么辦呢?
  
  那些家境好的知青們對他們的父母的最大孝心,便是體現(xiàn)在“照顧好自己”方面。
  
  子卿對他們是非??床豁樠鄣?,比連指導員對他們還看不順眼。子卿對他們也是非常蔑視的,正如他們很蔑視他一樣。
  
  除了一些女知青,在所有的男知青中,子卿那套“兵團服”是穿得最久的。穿到后來,已到?jīng)]法兒再補的地步,他仍舍不得扔。連我看著他那身破棉襖破棉褲,有時都在暗想——“明年他是非扔不可了!”可第二年,不知他怎么一對付一湊合,竟又穿了一年。那些家境好的知青穿得好比沙俄時期的年輕的貴族騎兵軍官,而子卿穿得有如叫花子,連他們的馬弁都不配當。不要以為這會使他們更有理由蔑視他。事實上,他們由此而產(chǎn)生的,更是對他的說不出口的惱怒。叫花子似的子卿在他們面前常常表現(xiàn)出的冷峻的孤傲,使他們和別的知青們都不能不覺得,他們的皮帽子,他們的皮靴,他們的印有正規(guī)部隊番號的軍裝,根本不值得誰羨慕,其實一文不值似的。子卿對他們的輕蔑,足以對他們的自尊造成直接的穿透性的傷害。而他們對子卿的輕蔑,卻根本不能對他的自尊構(gòu)成任何傷害,有時甚至會被他的自尊反彈回去,落在他們自己身上。
  
  到北大荒的第三年春季,某一天宿舍里只有我和子卿兩個人,我指著他終于從身上換下的破棉襖棉褲說:“子卿,你何必呢?”
  
  他瞪著我,反問:“什么意思?”
  
  我說:“早該扔了,干嗎總跟誰較勁兒似的,穿了一年又一年?”
  
  他說:“我沒跟任何人較勁兒。”
  
  我說:“那好。那你今天就把這堆破爛兒扔了。買套新的!你總不至于告訴我你缺錢吧?”
  
  他說:“我當然買得起?!?br/>  
  我說:“如果缺布票,或者棉花票,我的全給你用?!?br/>  
  他說:“布票我不缺,棉花票也不缺,不需要你給?!?br/>  
  我有些生氣地說:“那你是喜歡穿得像個叫花子似的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卻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似的說:“人是多么古怪的東西?!?br/>  
  我愣愣地望著他,不明白他何以說出這么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人是多么古怪的東西?!?br/>  
  我并不想明白他的話。
  
  那天,我偷偷將他的棉襖和棉褲,更準確地說,將他那一堆破爛兒扔了。他知道后,只不過對我苦笑了笑,沒說什么不高興的話……
  
  每天吃過晚飯,如果連里沒有活動,知青集體也沒安排學習,人們就不大見得著他的影子,連我也不大見得著他的影子。往往在吹過熄燈號時,他才幽靈似的悄悄回到宿舍。因為除了我,沒第二個知青跟他有親密的關系,也就沒誰在意過他的詭秘行蹤。他根本上是一個絲毫不被別人關注更不被別人關心的人。他仿佛也很樂于自己是那樣一個人。只有我出于好奇心詢問過他兩次。每一次他都以同樣的話回答我,說是獨自一個人尋清靜去了。子卿他從小就孤獨慣了,連我對他有點兒詭秘的行蹤也逐漸習以為常了,見慣不怪了。
  
  我是連知青宣傳隊的“創(chuàng)作員”,有次為宣傳隊編了一個叫《編筐》的獨幕小話劇。內(nèi)容很簡單,無非是知青們?nèi)绾蜗蜇毾轮修r(nóng)學編筐而已。第二天宣傳隊要到團里去參加匯報演出。劇中需要不少柔軟的柳條,而最為柔軟的柳條當然是生長在靠近小河邊的地方。大家都說,你寫的“劇”,柳條也由你自己去找吧。我呢,欲拒無詞,只得于傍晚夾了柄鐮刀,內(nèi)心里并不怎么情愿地沿著河邊尋尋覓覓,邊走邊割。
  
  驀地我站住了,我發(fā)現(xiàn)在一片細沙灘那兒有一個人。他彎著腰,手拿一枝樹椏,在沙灘上寫寫畫畫,一會兒直起腰仰起頭苦苦思索,一會兒用腳將寫畫過的沙灘抹平,重新寫……
  
  那不是子卿是誰呢?
  
  那時天已快黑了。最早的幾顆星已出現(xiàn)在天空上了。
  
  他究竟在那兒干什么呢?
  
  我悄悄地接近了他——原來他在沙灘上解幾何題!
  
  他是那么專注,我在他身后站了許久,他都沒覺察到。
  
  “子卿……”
  
  盡管我的聲音極輕,他還是被嚇了一大跳,倏地轉(zhuǎn)過身。見是我,他似乎暗暗舒了口氣,迅速之極地用腳徹底抹平沙灘。
  
  他問:“你干什么來了?”
  
  我說:“割些柳條。”
  
  接著問他:“你一向都是到這兒來?”
  
  他在沙灘上坐下了,扔掉手里的樹椏,不回答我的話。
  
  我又問:“冬天也是到這兒來?”
  
  他還不回答。
  
  我窮追不舍地問:“冬天,不管零下多少度,照樣在雪地上解幾何題?你可真會選地方!”
  
  他站起來了,臉轉(zhuǎn)向別處,回避地說:“別問那么多?!?br/>  
  我見他另一只手里握著一本卷起的書,一把奪了過去。那是一本高二的幾何課本。
  
  想不到他這么有心,下鄉(xiāng)前,竟沒忘了弄到高中的課本帶著!不是從城市里帶來的,又會是從哪兒來的呢?
  
  他立刻從我手中又將課本奪過去了,從圓領線衣的領口貼胸塞入,一顆一顆扣上衣扣。他那樣子好像心里有點兒犯急,只不過因為干擾他的是我,壓抑著不好意思發(fā)作罷了。
  
  “全套的高中課本你都帶來了?”
  
  “……”
  
  “還弄到了什么大學的課本也帶來了吧?”
  
  我的問話中不無挖苦的成分。
  
  而他竟老實地點了點頭!
  
  他不但使我訝然,而且使我愕然了。你看到一個人分明地是被一種夢想糾纏住了,他又是你的知己,你最親密的兄弟般的朋友,你再善于理解他,大概也不可能不愕然吧?
  
  我緊緊抓住他一只手說:“子卿,你先別忙著走。你坐下。看來,咱們今天得開誠布公地談談心里話!”
  
  他掙了掙手,沒掙脫,只得順從地默默地坐在我身旁。
  
  那時天已完全黑下來了。盡管我們坐得那樣近,彼此看對方的臉,面目已都有些模糊了。至少我是看不大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了,也就很難猜測他當時的心情。
  
  我說:“子卿,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是些什么人?”
  
  他說:“兵團戰(zhàn)士?!?br/>  
  我說:“是兵團戰(zhàn)士的我們同時又是些什么人?”
  
  他說:“知識青年?!?br/>  
  我說:“我們到這兒干什么來了?”
  
  他說:“屯墾戍邊?!?br/>  
  我說:“屯墾戍邊的同時還得怎樣?”
  
  他說:“接受再教育?!?br/>  
  我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多長時間了?”
  
  他說:“三年?!?br/>  
  我說:“還要多久?”
  
  他說:“不知道?!?br/>  
  盡管我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我還是用一只手鉗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硬扳向我的臉。他一向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從來都是我向他討教什么,而他對我進行教誨。我第一次那么放肆地那么無禮地對待他。
  
  我嚴肅而又嘲諷地說:“哈哈,翟子卿,我還以為你患了妄想癥呢,原來你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嘛!原來你頭腦很正常嘛!那你還存的什么幻想?你這不也是在跟自己較勁兒嗎?你這不也是一廂情愿地瞎浪費心思瞎浪費精力嗎?我們已經(jīng)整代地被打入另冊了!我們已經(jīng)整代地被永遠剝奪上大學的權(quán)利了!這難道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可你還一直在做大學夢!一有空兒就跑這兒來解什么解析幾何!把自己搞得詭詭秘秘的!如果你這種思想被別人知道了,向連里匯報了,不把你當成反扎根反改造的典型批判才怪哪!”
  
  他一掌推開我的手,冷冷地說:“我不信!我不信這個時代的大學課堂從此空蕩無人,而時代本身卻毫無反省無動于衷!”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在我自認為有理的時候,我也每每說不過他,更別指望說服他了??偸悄菢拥摹?br/>  
  他又說:“人可真是古怪的東西!比如一排那個張邵文,還有李冉,他們也都是三中的高材生,三中又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重點中學,怎么一到了北大荒,怎么才經(jīng)歷了三年的時間,就變了呢?就好像是個小學生了呢?就好像心里從未想過考大學這回事了呢?每天就只曉得下棋、打撲克、賭煙、喝酒、吹牛、扯淡,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公子哥兒似的呢?”
  
  聽得出來,他確實心存困惑。顯然,他經(jīng)常在想這些。
  
  我對他叫嚷起來:“他們怎樣關你什么事?他們變得那樣有什么不妥?有什么不好?我以后也要像他們那樣!”
  
  月光下,他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是亮亮的。他那雙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我。和我剛才一樣,他對我也感到訝然,并且感到了愕然。
  
  我又叫嚷:“他們那是現(xiàn)實主義的人生態(tài)度!是明智!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是隨遇而安!是大智若愚!”
  
  “夠了!”他也叫嚷起來,“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信‘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信‘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信人生是由機會決定的!我信機會只屬于對它有所準備的人!你以為我翟子卿從小活得像個小叫花子,長大了,每月能和別人一樣掙錢,還擺脫不了窮氣,還愿意和小時候一樣穿得像個小叫花子???你把我根本想錯了!根本看錯了!我年復一年穿那件破棉襖和破棉褲,那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翟子卿不會長久屬于這兒,不應該長久屬于這兒!北大荒不是我人生的最后碼頭!兵團服不是我自己打心眼里認可的光榮!實現(xiàn)我從前的理想才是我的光榮!今天戴上一頂坦克兵式的皮帽子有什么了不起?那也值得自我感覺良好?終有一天,我翟子卿要戴上作家的桂冠!或者博士帽!”
  
  聽了他的話,我一時什么都不想說了。自卑感使我覺得無話可說,它又重新壓迫到我身上來,仿佛將我一下子壓趴在他面前了。我到北大荒以后的最突出的感覺,便是自信地認為自己長大了,長成一個大人了。那一天,那一個夜晚,我悲哀地意識到,在子卿面前,我仍不過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中學生。除了干活,吃飯睡覺,自尋某種快樂,我對自己,對將來,似乎早已沒了什么打算,更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和處心積慮的計劃。然而子卿卻有。不但有,而且早已在暗地里進行著充分的準備了!和他比起來,我的頭腦不是太簡單了嗎?如果不是他的詭秘行蹤被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我對他內(nèi)心里的想法竟一無所知。以前,他似乎沒有什么可對我隱瞞的。他的想法他的打算,往往便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想法共同的打算。他在任何他認為必須爭取實現(xiàn)的目的方面,不會隱瞞我,更不會拋棄我。而他現(xiàn)在卻開始隱瞞我,開始拋棄我了。他的心計似乎已開始只屬于他個人了。而以前我曾處處依賴于他的心計并曾是獲益者??!我因意識到自己被關系最親密的人當成了大傻瓜,因被隱瞞被拋棄而非常傷心,非常沮喪。聯(lián)想到他方才怎樣用鞋底迅速地抹平沙灘,怎樣地企圖繼續(xù)隱瞞我,我內(nèi)心里甚至情不自禁地萌生了一種憤慨。
  
  他又說:“機會肯定是還有的,我本能地感到它的存在。它正隱蔽在今后的某個日子里,不定在某種條件之下,它會倏地顯現(xiàn)出來,使對它毫無準備的人目瞪口呆、反應遲鈍、措手不及。而它會拉扯上那些為它有所準備的人,從反應遲鈍、措手不及的人們身邊擦肩而過,匆匆遠去。對那些毫無準備的人,它甚至會一去不返,永不回頭招手。有時候,人失去了一次機會,便意味著失去了一生的轉(zhuǎn)機。所以我時時提醒自己,告誡自己,要求自己千萬不能跟別的知青一樣。你說他們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是隨遇而安,是大智若愚,那么就讓我做一個不識時務的人吧。我現(xiàn)在必須省吃儉用,必須節(jié)約每一元錢。我要為我自己的將來,為我的老母親,多積蓄一筆錢。哪一天機會真向我招手微笑了,我去上大學了,三五年內(nèi),我沒有工資了,那筆錢要用來養(yǎng)活我娘,要用來維持我讀書的。我不在乎現(xiàn)在別人們怎么議論我。為了將來,現(xiàn)在遭到什么議論都是值得的。吝嗇鬼、錢串子、瓷公雞、鐵仙鶴、玻璃耗子、琉璃貓,無非都是諷刺我嘲笑我省吃儉用一毛不拔!有什么呢?不能達到傷害我的目的?!?br/>  
  我耐心地等到他沉默下來,問:“你說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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