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萬全的眼里卻倏地閃過一道戾色,“我雖不如你們親近殿下,可誰若要敢害殿下,我頭一個就跟她拼命!”
白芷驚了下,看了眼王萬全,伸手,拍了拍他胸前落下的點心屑子,“長樂宮的事自有殿下的主意,要你去瞎操那個心做什么。而且,殿下對你也是好的,你不必妄自菲薄?!?br/> “嘿嘿?!?br/> 王萬全又如同先前小意諂媚的模樣笑了起來,“我這條命都是殿下給的,殿下就算對我不好,我也會往死里護著殿下的。更何況,殿下如今待我這樣好呢!姐姐多想啦!”
白芷有瞪他一眼,“滿嘴胡說?!?br/>
兩人說笑著便走遠了。
窗戶邊,夏晚安慢慢地翻過一頁書,揚了揚唇。
王萬全是她八歲的時候,路過冷宮,瞧見他被一群大太監(jiān)毆打,無意救下的。
前世里他跟了她二十年,直到最后,她兵敗被文景捉住時。
他為了護住自己,叫文景讓人活活給打死了。
夏晚安現(xiàn)在閉上眼,似乎都能聽到那一次王萬全死前對著自己聲嘶力竭地喊——殿下快走!不許用你們的臟手碰殿下!公主殿下,快逃??!
她放下書。
轉(zhuǎn)臉,看了眼青梨,道,“紅杏的事你不用多說,也不必去做什么,我自有主意。你只要記得,我是你的主子,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好了?!?br/> 青梨一顫,福身下去,“是,殿下。”
夏晚安又喝了口茶,轉(zhuǎn)過臉,看到窗外的鳳仙花開的正好。
瞄了眼自己的指尖,道,“去摘些花兒來,我要做指甲?!?br/> ……
飛云宮。
韓經(jīng)年沐浴過后,正盤腿坐在禪桌前看書,身后元三拿著個干凈的帕子在給他揉頭發(fā)。
就見元二抱著個瓶子走了進來。
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窗邊有個高幾,便走過去踮起腳,想將那瓶子放上去。
元三就喊他,“元二,你干什么呢?哪里來的瓶子就隨便放,不知師父不喜歡這么華麗的東西么?”
元二轉(zhuǎn)過臉,傻乎乎地看了眼懷里的如意吉祥紋的寶瓶,“可是好漂亮呢!”
里頭正在打掃書架的元一聽見,探個頭出來,瞧了眼,一臉嫌棄,“這么俗氣的東西!還不拿走!”
“哦?!?br/> 元二抱著瓶子,看了眼韓經(jīng)年,發(fā)現(xiàn)他翻著書頭都沒抬,便轉(zhuǎn)身朝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這瓶口還有好多牡丹呢,真的很漂亮呀……”
“慢著。”
話沒說完,對外物置若罔聞的韓經(jīng)年翻了頁書,問:“何人送來的瓶子?”
“嗯……那個小太監(jiān)說是九公主吩咐送的?!?br/> 韓經(jīng)年翻到一半的書頁頓了下,不過短暫一瞬,元三還沒注意,書頁已經(jīng)被翻了過去。
他依舊無聲地看著書。
元二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又道,“人家說是九公主的賀禮。”
元一瞄了眼韓經(jīng)年,催促元二,“什么九公主八公主的賀禮,這種俗物,一概不許送到師父眼前來!還不拿走!”
這回元二還沒動呢。
卻聽韓經(jīng)年淡聲道,“放到桌邊來吧?!?br/> ……”
元一撣灰塵的雞毛毯子一頓,元三訝異地低頭看跟前的師父。
元二卻開心地笑起來,一路小跑過來,找了個桌邊的位置,將花瓶放下,憨憨地問:“師父,好看吧?”
無機卻依舊看著書,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這花瓶。
元二有點兒沮喪,摸了摸后腦勺。
這時元四走進來,道,“師父,禮部的大人來了,詢問下月的祈福會,您是準備在哪兒辦?或者需要禮部籌備什么嗎?”
韓經(jīng)年依舊沒抬頭。
元一放下雞毛撣子道,“我去說吧?!?br/> 元二一見他走了,趕緊小跑著跟上。
元三繼續(xù)給韓經(jīng)年擦了擦頭發(fā),還不時瞄一眼那在滿室素色中異常顯眼的寶瓶。
就聽韓經(jīng)年道,“去倒杯熱茶來?!?br/> “是,師父。”元三躬身退下。
偌大的內(nèi)室里,便只剩下了韓經(jīng)年一人。
他單手舉著書,又翻了一頁書,扇動了手邊一盞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香煙。
煙線輕晃,散開一片幽遠佛香。
韓經(jīng)年一直低垂的目,動了動,朝旁輕輕劃過,視線落在了那藍底金紋華麗富貴的瓶子上。
如意吉祥紋細膩精致,一看便知是極好的工藝。瓶口上,描繪著一朵朵交疊盛開的金色牡丹花。
嬌艷中,盡顯張揚絢麗。
韓經(jīng)年默默地看著那瓶口,眼底的神色,如深潭般,幽深靜冷,不見波瀾。
哐啷?!?br/> 忽而外室響起一聲響動。
韓經(jīng)年轉(zhuǎn)過臉來,就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穿著內(nèi)侍服,慌慌張張地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奴婢該死。
仙童大人有事去了,讓奴婢送茶進來,奴婢奴婢……”
身邊,是托盤和打翻的茶盞。
韓經(jīng)年記得,這是黃啟福硬塞進來的灑掃房的孩子。
重新拿起書,淡淡道,“再去沏一壺來?!?br/> 小椅子忙爬起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奉上茶的時候,托盤里,還放了一支盛開的大紅色山茶花。
韓經(jīng)年掃了一眼。
小椅子又是一個哆嗦,“奴,奴婢看這瓶子好看,就,就……”
插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