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羅的名匠所造的神兵!”
李五義似乎對自己的這把劍特別鐘愛,說這話的語氣都充滿了自豪感。
神兵!
裴旻對李五義充滿了戒備,早已決定暫時將自己的表情封印起來,說每個字,做每個表情都要三思而行,免得露出破綻讓李五義看出端倪。他現(xiàn)在最大的優(yōu)勢即是李五義尚不知他已經(jīng)跟薛訥合作,在調(diào)查奚族內(nèi)奸的事情。正因為不知道,才不會防備,也便于他的調(diào)查。
年紀尚淺的他,自問城府做不到泰山崩塌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集中注意,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聽李五義對著秋水劍說出神兵二字的時候,臉上雖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心底卻是一陣冷笑道:“這也算神兵?”
李五義見裴旻直愣愣的欣賞著秋水劍,笑道:“裴兄弟還懂得相劍術(shù)?”
裴旻頷首:“在裴家藏書樓里有過一本介紹冶煉鑄劍以及相劍的雜學(xué)書,當初我曾翻閱過,不敢說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迸峒沂乔晔兰?,長盛不衰,他們千百年下來累積的藏書,堆積如山,稱得上包羅萬象。關(guān)于他所說的那本雜學(xué)是他在年前書院曬書的時候,從旮旯角里找到的,時日不長,記憶猶新。
李五義贊道:“你們讀書人懂得就是多,那你就說說這把劍,讓我這大老粗開開眼?!?br/> 裴旻反復(fù)端詳了一會兒道:“要我說可以,只是我若說了,老哥可別生氣?!?br/> 李五義一怔,奇道:“有什么好氣的?!?br/> 裴旻套頭道:“這秋水劍打造的,除了外形美觀,其他一無是處,真是白瞎了這塊好鐵?!?br/> 李五義面上有些掛不住,道:“這話怎么說?”
裴旻回憶片刻道:“記得書上是如此說的,凡良劍以燒生鐵精以重柔鋌,數(shù)宿則成鋼。以柔鐵為劍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說的是以鋼為刃以柔鐵為莖干。但凡寶劍……”他說道這里,見李五義似懂非懂,李翼德更是一臉懵逼,大有昏昏欲睡的感覺,也知自己說的太過深奧,整理了一下措詞道:“說白了,一把真正的好劍,必需剛?cè)岵鸾蝗?。怎么個并濟法,就是在外表將將生鐵千錘百煉鍛造成鋼,以確保劍鋒劍刃經(jīng)得起碰撞撞擊,但過剛易折,哪怕是在堅固的鋼缺乏柔韌性,一樣有折斷的危險。匠師們會在劍的身內(nèi)部灌入軟鐵,將軟鐵與精鋼一同打煉?!舶嘶?,一千零二十四次’也就是說將軟鐵、精鋼融為一處后,至少要反復(fù)鍛打八次,每次至少一千零二十四下。唯有經(jīng)過這般的鍛打,軟鐵與精鋼才會完全的完全融合一處,劍體的雜質(zhì)也會隨著火星消散,使之擁有了鋼的堅固以及軟鐵的柔韌,一把好劍因此成形。至于接下來的開鋒、淬火什么的也是一門學(xué)問活自不細說。鑄一把劍容易,想要鑄一把寶劍,可是需要名匠花費經(jīng)年的努力,還需掌握超凡的冶煉技巧才行?!?br/> 他目光始終不離手中的秋水劍,續(xù)道:“而這把劍,劍身透著寒氣,想必用的是極其難得的寒鐵所鑄,寒鐵一般藏于極地苦寒之處,吸收寒冰氣息,較之生鐵堅硬至少兩倍,也意味著冶煉寒鐵亦需冶煉凡鐵兩倍以上的高溫。這種冶煉技巧當今世上也只有我大唐擁有。新羅棒子哪里有那本事將這種寒鐵完全冶煉。技術(shù)不到家,只能退而求其次,通過高溫鍛打法,仿佛捶打成形,鑄成此劍,著實委屈了這塊寒鐵。最讓我無法接受的還是明明沒那本事,還要打腫了臉來充當胖子。新羅棒子匠師想以華麗的外表來掩蓋技術(shù)不足,在我看來,這把秋水劍美則美矣,實際上卻是徒有虛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