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走了,但洛星生活過的痕跡還在,不論是打坐用的蒲團(tuán),還是新編的草鞋,或是漿洗過的衣服,都告訴李伯云這三年來的時光不是虛妄。
李伯云的目光撫過洛星留下的東西,然后緩緩閉上已經(jīng)有些昏聵無神的眼睛。
“雖忠不烈,視死如歸。”
李伯云干癟的嘴唇翕動,手上先結(jié)修羅印,一口熾紅心血從他口中噴出,分化為血珠漂浮在周身。然后再結(jié)清心逍遙兩印,血珠在半空翻滾沸騰,連成一片血霧,隨后那血霧漸漸褪去顏色,變成股股清氣。
李伯云揮手一引,清氣悉數(shù)進(jìn)入他體內(nèi)。
隨著清氣入體,李伯云身上的皮膚重新變得紅潤,手上的畸形恢復(fù),佝僂的背也變得如同年輕人一般挺拔,一頭雪白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雖然還穿著獸皮襖,但依舊難掩得道上仙一般的氣質(zhì)。
三年前,李伯云被天將所傷,境界從八重跌至七重,而如今,他以心血為祭,連越兩級,直至九重。
“長安!”
李伯云大喝,腳下的木板一陣震動,隨即一柄長劍破開木板飛出,激起無數(shù)土渣木屑。
那劍長三尺有余,寬兩指,通體棕黃,乃是精鐵與黃銅合淬而成。劍鋒處為平刃,劍腰上刻著長安二字,雖在土中埋了許久,卻不見什么銹蝕,刃上寒光依舊無比懾人。
柴門打開,長安于半空先行,隨后李伯云出。他沒有看洛星留下的一串腳印,也沒有回頭東望,而是大步前行,直奔瑤池。
洛星下山去了,運(yùn)氣好的話應(yīng)該能回來看看,他李伯云也要出門,只不過卻沒有回來的打算。身側(cè)是嗡嗡的劍鳴,他意氣風(fēng)發(fā)如同一個少年。
瑤池邊的碧綠濃霧和往常一樣,如同墻壁一般將瑤池內(nèi)外隔開,一邊是凌冽的風(fēng)雪,一邊是霞光不斷變換的幻惑天空。
四個由碧青光芒鑄成的人形正漂浮于瑤池之上,而他們每個人的面前都飄著一個精致的琉璃小瓶。小瓶旋轉(zhuǎn)著,不斷吸收著光鑄人形的碧青光芒,那光芒每被吸收一寸,人形便凝實(shí)一分。
瑤池邊,兩名天將正在為池中的四個人形護(hù)法,兩名天將與三年前的那名天將仿佛是從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的,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體態(tài),還有一樣的模糊臉孔。
瑤池四周的環(huán)境和天界的環(huán)境一樣,屬至清之地,天界之人可在其中自由行走??沙隽四瞧天F,便是濁氣充盈的凡間,天界人若想在凡間行走,必須將滿身清氣匯于琉璃瓶中,保其不受凡間濁氣所染,以便日后重歸天界。
“那流星不知用什么手段隱去自身氣息,如今凡間三年已過,爾等此行務(wù)必將那流星捉來,切不可讓其勢成!”
天空霞光之中,傳來縹緲的女聲,那女聲雖然平柔,但卻自帶幾分威嚴(yán)。
話音未落,將瑤池包裹的碧霧卻突然翻滾起來。
李伯云在碧霧前停下,他向前伸手,往日里通行自如的碧霧如今卻連李伯云的一根指頭都伸不進(jìn)去,仿佛一堵墻一般阻擋著李伯云。
不過這已在李伯云的意料之中,他手中掐著劍訣,長安劍浮于半空,在劍訣的催動下,劍鋒綻出金光,一波一波地沖擊著霧墻。
霧內(nèi)的兩名天將見霧墻翻滾,趕緊擺好陣勢。一名天將支起半圓狀的金色屏障,將瑤池包裹起來;而另一名天將則雙手虛抱,凝聚光芒,一柄金锏從中凝出,他面朝翻滾的碧霧,嚴(yán)陣以待。
那锏長四尺,通體圓柱,尾部粗而豐,約有四寸,到锏頂漸細(xì),卻也有兩寸多粗。若是尋常鐵锏都百斤來重,更何況這是金锏,恐有三百多斤。而反觀這名天將,單手懸垂而握,卻不見絲毫吃力。
“轟!”
霧墻破開一個缺口,寒風(fēng)裹挾著碎雪吹來,空氣的溫度瞬間下降。李伯云手持長安劍,踏著風(fēng)雪走進(jìn)瑤池。
“擅闖禁地,殺!”
持锏天將大吼一聲,直接躍向李伯云,手中的金锏狠狠砸下。
那锏來勢兇急,李伯云卻不躲不逼,直接將長安劍橫在胸前格擋。
“鏘!”
金锏擊在長安劍上,長安劍被砸的彎曲。李伯云感受著劍柄處傳來的力道,仿佛手中握的不是劍,而是一口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