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了刀光劍影,遠(yuǎn)去了鼓角爭鳴,眼前飛揚著一個個……”
她唱得很投入,眼睛完全閉上了,雙臂微微展開,身體前傾,嘴唇貼著收音麥克,款款地擺動著肢體,聲音深澈而明亮。
你說有多邪門,一個音都沒錯。
當(dāng)伴奏落下,她吐出一口氣來,睜開眼睛,看過來。
那眼中本有光華,但看見彭向明的臉上殊無笑意,反而板得有些難看,她的情緒一下子就掉落了下去——但忽然,彭向明按下通話鍵,說:“第二節(jié)進(jìn)的是不是有點快?差點兒搶拍了?”
她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模樣,點了點頭。
但是,她聽得懂,這是好評的意思。
彭向明又說:“第一天的時候跟你說過,聲音不要那么靠前,靠前會顯得音色太亮,往后貼一點,我要那種滄桑的感覺,懂嗎?壓住拍子,別那么繃著,你越繃著越容易出錯!放松,把聲音舒展開,打開它……聽一遍伴奏,找找感覺!”
于是伴奏重新開始。
她又閉上了眼睛,跟著音樂,嘴唇開闔,不時地微微仰頭,似乎是在尋找彭向明所說的那種聲音再往后靠的滄桑感覺。
一遍后,她說:“我再試試吧?”
于是彭向明又推給她一遍伴奏。
“黯淡了刀光劍影,遠(yuǎn)去了鼓角爭鳴……”
嘖嘖……進(jìn)步飛快!
單聽這兩遍她的演唱,你甚至很難想象,她跟此前兩天頻頻犯錯、聲音干澀的那個周舜卿居然是同一個人。
眼見她閉著眼睛,無比投入的演唱,彭向明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
你瞧,我才是最會調(diào)教人的那一個。
而且我果然是很有做監(jiān)制的天賦!
眉飛色舞。
又唱完了,她睜開眼睛,彭向明臉上的興奮早已收斂得滴水不漏,他仔細(xì)地看了一遍面前這無比復(fù)雜的操作鍵盤,回憶了一下老師們的操作步驟,按部就班地打開幾個按鈕,然后才按下通話鍵,抬頭,說:“聲音的位置很好,穩(wěn)住它,另外,還要再更松弛一點,再舒展開一點的感覺……來!”
悄無聲息的,伴奏推開的同時,他開始了錄音。
她唱得果然又進(jìn)步了不少。
等這一遍錄完,彭向明叫她,“來,出來聽聽,咱得摳一下細(xì)節(jié)了!”
…………
周舜卿真的是越唱越放松,于是也就越唱越好。
關(guān)鍵她領(lǐng)悟力驚人,而且聲音好的同時,她對自己聲音的掌控,也相當(dāng)強悍,一旦打開了某些心結(jié),她以極快的速度,展示出了自己頂級的音樂天賦。
下午六點半,周玉華打來一個電話,問錄得怎么樣了,周舜卿當(dāng)時接通了,還沒說話,彭向明就把電話搶過去了,說了一句,“還行!周老師你有事嗎?”
周玉華愣了一下,才說該吃晚飯了,問要不要送飯過來,彭向明當(dāng)即一口回絕,然后也不等周玉華說話,他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問:餓嗎?
周舜卿說:有點。
于是倆人下樓去,一人吃了一碗面條,回來繼續(xù)錄。
晚上九點多,彭向明叫了停,等周舜卿從錄音室出來,彭向明遞給她一個u盤,說:“你媽這會兒肯定在樓底下等著你呢,說不定就在門外頭呢!把這個拿給她,讓她聽聽,她就明白了?!?br/> 等兩人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鎖了門下去,果然,大明星周玉華就在這棟大樓的一樓焦急地走來走去,正等著呢!
看見自己女兒出來,她當(dāng)時就長長地松了口氣。
但是她第一個問彭向明:“向明啊,錄的怎么樣?舜卿沒惹你生氣吧?”
彭向明笑笑,“錄得怎么樣,您問她吧!我先走了啊,得趕地鐵!”
周玉華倒是沒有再追問什么,眼看彭向明走了,才拉住周舜卿的手,問:“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進(jìn)步?他好相處嗎?”
周舜卿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只遞過來一個u盤,低了頭,聲音小小的,說:“他說讓把這個給你?!?br/> 于是回到車?yán)?,把u盤一插,剛把車子發(fā)動,周玉華就又停下了動作,驚喜中帶著些微的疑惑,她轉(zhuǎn)頭往副駕駛側(cè)自己女兒的臉上看了一眼。
一首歌聽完,她嘆了口氣。
“小彭好厲害呀!”
她轉(zhuǎn)頭看著自己女兒,一副異常感興趣的模樣,說:“你跟媽說說,他都怎么指導(dǎo)你的?怎么一個下午,就進(jìn)步那么大?”
…………
第二天下午,周家母女倆依然提前趕到了錄音棚,雖然暫時進(jìn)不去錄音室的門,但周玉華在這里,顯然不缺朋友,打個招呼聊幾句的工夫,彭向明就已經(jīng)趕到了——今天霍銘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