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聽完季安自報(bào)家門倒未覺如何,另一邊眾人均是驚喜不已,季安平日里深入簡出,外人難得一見,拋卻文采無雙不算,單單作為頂尖花魁蘇小小都想下藥睡了的男人,那也是京城風(fēng)月場所有男人的偶像。此刻一見真容,自是一片恭維之聲,如江水流淌滔滔不絕,反正恭維話也不要錢鈔不是。
他們這邊奉承不停,更惹惱了一邊的大胡子,方才的氣還沒出呢,這小白臉一來,就沒人搭理他了,就像家中二叔說的那般,叔叔能忍,嬸嬸也忍不了呀。
他這邊“哇呀呀”大叫一聲,就要再次沖上前去,將那小白臉揍一個(gè)滿面桃花,省的出來禍害大姑娘小媳婦,剛邁出一只腳,就聽的外面“轟”一聲巨響,倒嚇了他一跳,也停了下來,這片刻間,外面又“轟轟轟”響了數(shù)聲。
大堂里其他人也為外面巨響吸引,向外面望去,有幾個(gè)性子急的,已經(jīng)跑出門外。
此刻人已然聽出,外面巨響應(yīng)是爆竹聲,這民間早有節(jié)日燃放爆竹之習(xí)俗,早日是將那青竹節(jié)扔進(jìn)火中,引起響聲。后來有那煉丹道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火藥,加入竹筒中密封,再丟入火中會發(fā)出巨響,方有了今日的爆竹。只是外面這爆竹聲分外響亮,又不逢年節(jié),眾人自是好奇,皆起身出門前往一觀。
等那響聲停歇,隨之而來的是隆隆腳步聲,似有千百人同時(shí)走動,此刻包括季安在內(nèi),大堂中眾人都已到酒樓外街上。
但見得朱雀大街盡頭處,行來一群人,為首一尊巨大釋迦金身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是為天上地下,唯我獨(dú)尊之意。佛像下是百十名佛門信眾,正是這些人將佛像高高抬起。
佛像后是近百名僧人,為首是一位年約六旬老僧,面目紅潤,白須及胸,法相端莊,手持禪杖,身披錦襕袈裟,那袈裟倒如坊間話本所言:輝光艷艷滿乾坤,結(jié)彩紛紛凝宇宙。朗朗明珠上下排,層層金線穿前后??丛诒娙搜壑?,儼然一位有德高僧。
只聽那老僧帶頭頌唱道:“曩謨?nèi)凉M哆……母馱喃……阿缽啰底……賀多舍…………娑曩喃……怛侄他……唵……佉佉……佉呬……佉呬……吽吽……”
季安對佛門典籍也多有了解,知曉這是佛門經(jīng)文,喚作消災(zāi)吉祥神咒,意為消除眾生罪業(yè),予人吉祥平安。
一眾僧人后面是佛門信眾,浩浩然有千人之多,尚自不斷有人加入其中,這信眾隊(duì)伍倒是愈來愈大。
貞元帝自潛邸之時(shí)就是佛門信眾,自其極位以來,因其之故,佛門聲勢愈大,這京城里佛門做法事極為平常,只是若今日這般在街頭招搖卻是首次得見。
隨著那佛門眾人愈來愈進(jìn),已至季安等人不足十丈處,朗朗經(jīng)聲愈來愈大,在場眾人便覺得耳畔若有千萬人在誦經(jīng),經(jīng)聲入耳,一時(shí)間飄然欲仙。只覺眼前佛相萬千,有佛教天眾,龍眾,夜叉、乾達(dá)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呼羅迦八部眾圍佛祖飛天而舞,佛祖盤膝而坐,口講經(jīng)文,那經(jīng)講到妙處,便見得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座桃不謝,花瓣長鮮。聞?wù)呓缘霉饷?、解脫、無礙。
季安心中不由暗哂,這般招搖情景,佛祖跟八部天龍都有了,若再加上鑼鼓磬磐,然后嗚嗚嗚大吹法螺,豈不更是十足水陸法會了,這佛門果然最善迷惑世人,連吸納信眾也動用手段,非但如此,遇亂世封閉山門,逢盛景廣收門徒,這趨吉避兇的本事也是一等一。
身邊眾人不似季安清醒,均為經(jīng)聲所迷惑,待佛像及眾僧人經(jīng)過時(shí),便如迷醉般起步上前,加入信眾之中。那大胡子說他心思單純肯定過譽(yù)了,許是沒心沒肺之故,反而未被經(jīng)聲所迷,他妹子卻同眾人一般,眼現(xiàn)迷茫之色,抬腳欲隨眾人而去。大胡子心神都在街頭熱鬧上,一時(shí)未查覺,季安伸手在小姑娘肩頭輕輕拍了下,她方才若在夢中一般,激靈靈一下清醒過來?;仡^看了季安一眼,面露感激,轉(zhuǎn)瞬間又浮上一層紅暈,腳步挪動間,向季安靠攏,立在他身旁。
眼看那人群緩緩過去,大胡子回頭看到妹子居然立在季安身旁,還時(shí)不時(shí)拿眼偷偷瞄一下,冷冷哼了一聲:“喂,姓季的小白臉,離我妹子遠(yuǎn)點(diǎn),不然打爆你的頭。”
季安聞言有些無語,身邊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哥,你瞎說什么?方才要不是季公子方才攔著,我都被大和尚拐跑了,你還跟個(gè)傻子般在那里看熱鬧?!?br/> 說罷轉(zhuǎn)生對季安做服道謝:“謝過季公子想幫,那是我哥哥陸文魁,我叫陸文秀?!?br/> 季安沖陸文秀小姑娘微笑道:“兄妹名字都很好,就是你哥的名字有些名不副實(shí)。你二人來京城可是投親?如今這里尚不如別地清凈,你二人可要一切小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