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紅痕
年近四十的阿偉最近紅光滿面,滋潤得很。熟識的人遇見他總不忘記招呼一句,
“阿偉,何時做爸爸?”
只一句話又添了他的紅光,他總是笑答,“快了快了,過幾個禮拜就進醫(yī)院待產(chǎn)了!
結(jié)婚五年的妻子終于得孕,阿偉成天樂成一朵花。
這日又加了薪,連老板都贊他,“最近紅星高照嗎,不請客喝酒樂樂兄弟們,小心一個人捂出紅疹子!”阿偉一笑,自然出手大方。說是兄弟酒,去的全是阿偉的上司。幾個經(jīng)理浩浩蕩蕩進了夜總會,卸下道貌岸然的外衣,個個摟著妖嬈的舞小姐,鬧騰地好不歡愉。
阿偉竊笑,同為男人,他太了解如何哄得上司的開心。
坐久了終也耐不住寂寞,自己也拉過一個迷你裙的妞兒,小姐嬌笑著滾進他懷里。幾個上司頓時笑成一片,“守了8個月的活寡,現(xiàn)在要爆發(fā)了咯!”他輕輕一笑罷了。
他再愛妻子,終究是個男人,怎么忍得住。
在賓館里沖了全身,洗去一身的廉價脂粉味。把錢壓在煙灰缸下,不貴,才200而已。只是久經(jīng)風(fēng)塵的女人,一身騷味,激情時尚還可以,事后想想竟有些惡心。他最后看一眼床上仍然酣睡的女子,半掉的妝容再也遮蓋不住青春的流失,他皺眉,摔門離開了。
回到家是午夜3點,妻為了肚子里的娃娃早早就睡了。他小心翼翼躺在妻的身畔,月光下妻的臉微微有些浮腫,是懷孕女人的特征?還是成天的老母雞湯堆出來的?還有那從鼻梁處蔓延到兩頰的,妻曾經(jīng)告訴他那叫妊娠斑。妻曾經(jīng)搖著他的胳膊說不許嫌棄她,妻撫著肚子,“難看了,也都是為了我們的小鬼頭!
正想著,妻幽幽地醒來了。她懶懶地想翻過身,又礙著隆高的肚皮,于是深深擰著眉毛。阿偉適時扶上她,讓她微微坐起。妻擰開床頭的一盞小燈,光打上她的臉,臃腫的輪廓象陷入一堆光暈。
妻問,“怎么那么晚回來?不知道我一人睡覺好寂寞!”
他苦笑,懷孕8個月,一人睡覺和兩人睡覺又有什么區(qū)別。但他只說,“應(yīng)酬而已,還不是為了孩子的奶粉錢!
妻嬌斥道,“我寧愿不要那奶粉錢,做丈夫的成天不在家,我一人孤獨,生下個怪胎怎么辦!”
“哪會,我的妻如此美麗,孩子象你一定漂亮!”他奉承道。
妻笑了,“現(xiàn)在這副鬼摸樣還算好看,你肯定騙我!我非但不信你這滑頭,還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出去打野食了?”
他尷尬下,沒有顯在臉上,“我又怎么敢對不起你?”
“我不信,讓我聞聞!”懷孕的女人最是多疑,她湊上來,使勁吸著鼻子,啊偉自信她什么也聞不到。
“再讓我看看!”她又要求。
啊偉暗自慌神,不知那風(fēng)塵女有沒有在身上留下什么不堪的痕跡。他推搪,“你別動來動去的,傷了胎氣!”
“我不,就要看看!”她把臉一橫,懷孕的女人,最是蠻橫。
她硬是湊上了身,伸手去脫阿偉身上的睡衣。阿偉扭不過她,一邊配合著,一邊自求多福。都說他最近紅光高照,他默念著,但愿不出岔子。
妻看了前胸,又借著燈光看了后背,沒有抓痕,也沒有牙齒印,她很滿意。她嬉笑著幫丈夫拉上睡衣的袖子,忽然奇怪地叫了一聲。
“咦?這是什么?”
阿偉心一虛,聲音都顫了,“哪里?是什么啊!
妻指給他看,“這里啊,手腕上怎么有條紅痕!”
阿偉低頭看,果然!在右手的手腕處有一道細長的紅痕,橫過整個手腕。象是被線勒到的,嚴重點又象是自殺后留下的痕跡。阿偉稍稍詫異,雖然只是個小傷口,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弄上的。
他狐疑著,妻又開口了,“那么不小心,怎么總是弄傷自己!”她咯咯一笑,忽地溫柔地抱著他,“都快是做爸爸的人了,還那么不小心!”
他舒一口氣,知道盤問的危機已經(jīng)過去。他也伸手擁住妻,只是目光落在右手手腕上,目光陰晴不定。
第二天上班,他依舊精神抖擻。今天是他加薪后的第一天上班,同事不論真心與否都會來上句,“恭喜。∽罱t星高照嗎!”
聽多了,他自己更是高興。
接過秘書的文件,秘書小姐也看見了他手腕上的紅痕,問,“老板的紅星,可是照得手腕都紅了呢!”
他一笑,目光跟著年輕迷人的秘書好久,才又回到手腕上。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到是什么時候弄上的。仔細看,傷口還不淺,艷艷的紅,怎么比昨晚的樣子更紅了幾分?
他揉了揉眼,又湊著觀察。的確是更紅了幾分,想必是睡相不好壓得更紅了。淺淺割開了的皮肉,有些表皮還外卷著,耷拉著。照理說開始痊愈的傷口應(yīng)該是暗紅色的,阿偉越想越不明白。干脆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