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保險箱
阿妙想要藏起這份令她痛苦的愛情。
自從她在下雨的夜看見他親吻著另一個女子,那兩人如畫的纏綿神態(tài)深深刺痛了她。
飛濺的泥水凝固在她的雨靴上,她顫抖的手甚至握不住傘柄,雨水順著臉頰一直涼透了她的心。她淚眼朦朧,終于下定決心和對方分手。卻沒有勇氣當面對他說,她只得發(fā)字字血淚的分手郵件給他,把他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收拾進紙箱子,狠下心準備全還給他。
皎月如霜,是朋友蛛蛛摟著她喝了一夜的啤酒。兩個女人舉著半空的罐子一次次仰天嘲諷著瞎了眼的月下老人。蛛蛛的嘴里漸漸彌漫著酒氣,卻忽然清醒地問她,
“你這次真的能下定決心嗎?以前的每一次你都功虧一簣,熬不過思念的苦楚,低聲下氣地去懇求那個男人重新愛你……”
阿妙聽了,失落地放下啤酒。她突然眼神定定地看著電腦,紅暈的臉被屏幕照得鬼魅。她催眠似地喃喃道,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又是一次次仰頭,她喝得越發(fā)迷醉。隨即胡亂地撒起酒瘋,一遍遍瘋狂地刷新著郵箱。可惜,始終空空如也。她的男人甚至連分手郵件都懶得回她。
三天過去了,阿妙心如死灰。她每天愣愣地看著地板上的紙箱,蓋子隱隱戳戳,藏起的全部是她曾經(jīng)美好的記憶。
第一封情書,他紅著臉塞在她的手里。
第一次接吻,他羞澀地把夜市買的廉價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還有第一次過夜,他粗心遺落在她房間里的領(lǐng)帶……
這些全部是阿妙曾經(jīng)的寶貝,是她用來堅定彼此愛情的信物。可如今,它們什么都不是了。阿妙很清楚,男人根本不會回來拿。對他而言,過期的信物就是一堆礙眼的垃圾。而她呢?卻是每每看見這些,她的心臟依舊陣陣抽搐。
女人無可奈何,都是念舊的動物啊。
她終究不舍得銷毀,用這個理由欺騙自己,決定把這些統(tǒng)統(tǒng)藏起來。
但是藏在哪里?她自己藏在哪里都是徒勞無用,說不定哪天哭得撕心裂肺,被想念熬煮著五臟六腑,又窩囊地翻出來睹物思人。她自己這么沒用,于是想起了蛛蛛!
她把箱子抱到蛛蛛家,堅定地對蛛蛛說,
“幫我統(tǒng)統(tǒng)藏起來,無論如何,這輩子都不要再還給我!不要再讓我看見了!”
蛛蛛看著她如火的眼眸,感染了她的決心,“好!我藏起來,無論如何都不會還給你?!?br/> 阿妙就這樣,開始過起完全沒他的生活。
但現(xiàn)實卻不如她想象的簡單,她原以為自己能挺過去,但卻是每日每夜都被思念折磨得心力交瘁。每當夜深人靜,連寂寥的空氣都在勾勒著他的臉。她想他了,想得心神俱碎,身邊卻沒有絲毫可以代表他的東西。她于是瘋狂地在狹小的屋里尋找,翻箱倒柜,肆意摧毀,甚至連當初他掉的一根頭發(fā)都找不到。
她知道自己沒用,但就是卑微地蜷縮成一團,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殘余的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