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震壯碩的體魄,逼人的氣勢,李太傅戰(zhàn)戰(zhàn)兢兢,兩腿瑟瑟的將實情道了出來,說的時候,心中不住的大罵孽子!
他這女兒從小就刁蠻,因是嫡女,便寵愛有加,處處都隨著她心意,沒想到釀出這么大的禍事來!
周震一聽,虎目一瞪,粗聲道:“莫非你家女兒與丞相家小兒早就有交情?”
太傅不敢直視周將軍的眼神,吞吞吐吐的囁嚅道:“這、也不能說有交情,就是……一同去過詩會?!?br/>
他自然知道自家那個任性的女兒與丞相家的小兒子走得近,若是那小兒子是嫡子,他也就順勢推舟了。
可那小兒子偏偏是個庶子,生母也沒有什么顯赫的背景,這是萬萬嫁不得的。
怕夜長夢多,女兒也到年齡了,太傅就想快點把女兒嫁出去,等成了人婦,她就消停了。周圍看了一圈,能配得上他家嫡女的,便是周將軍的嫡子周云硯。
雖說年歲上比他女兒長了幾歲,但好兒郎志在建功立業(yè),稍微大點也好,能順著他任性的女兒。
聽到與周家結親的消息,太傅之女李蕭淑哭得眼睛都腫了!
她不嫁!她就要嫁趙郎!
“糊涂!”
李太傅苦口婆心的給女兒講道理,作為庶子,還是小兒子,丞相肯定不會偏向趙意,也就比普通人好那么一點點,這輩子吃喝無憂罷了。
若是那趙意才高八斗,有勇有謀,能為自己謀出路也行,可趙意就是個會說點蜜話的小白臉!也就能騙騙涉世未深的深閨女郎。
李太傅萬萬沒想到,待他與將軍府說攏,八字都要合上了的時候。
他女兒直接把他的如意算盤打翻在地,摔了個稀巴爛!
女兒私奔是第二天發(fā)現(xiàn)的,她只留了一紙文書,大體意思是,爹娘沒有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就是想用她嫡女的身份拉關系,這身份她不要了!她要與趙郎雙宿雙飛,纏纏綿綿到天涯。
當時太傅腦袋就是“嗡”的一聲沉鳴,眼前一片片黑影飄過,晃晃悠悠就要倒,幸虧被伺候的小廝給托住了。
李蕭淑私奔的第二日,李太傅悄悄給趙丞相寫了封信,意思是,你兒子帶我女兒跑了,你看看怎么辦吧!
趙丞相當天下午就給他回信了,簡潔明了的說,這事鬧大了對你女兒名聲不好,我們都把這事吞進肚子里,假如哪天兩個孩子回來了,我就讓趙意娶你家李蕭淑。
總而言之,趙丞相不怕丟人,一個不起眼的庶子能娶太傅家的嫡女,他們家怎么也是賺了。
想到此處,太傅心窩里一陣陣的絞痛,他千金玉貴養(yǎng)出來的女兒,怎甘心嫁給一個軟囔囔的庶子?
可是,和將軍府的這門親事,終究是黃了。
正廳內的另一位當事人周云硯,脊背挺直的坐在木椅上。
周云硯常年在外,從十歲就隨著周震在馬背上征戰(zhàn),矯健的腱子肉隱藏在長袍之下。手指與虎口上皆是厚厚的繭子,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威嚴之氣,并不粗俗。
他年幼曾做過皇子伴讀,在外空閑時也會多讀書。
周震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只會打仗的莽夫,因此時常督促他要多閱覽各種書籍,雖然以后不用去做文章,也要懂哪些人說得是哪方鬼話。
也許是這一頁頁文章的功勞,周云硯不動武時,看起來氣質沉穩(wěn),且面容俊逸。
就是下頜邊有幾道細小的疤痕,不能算破相,但與女郎們心中的如玉公子,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就是再儒雅,也不會被人錯認為讀書人。
周云硯站起身,向李太傅行了個武將的抱拳禮,啟唇道:“這門親事,就此作罷吧?!?br/>
他自知年齡不小了,但他在邊關既是鎮(zhèn)守的將軍,也算半個父母官,因此根本沒有閑心去顧及婚事。
邊關地界遼闊,原本派來的知縣只有八品,但因有駐兵,同時環(huán)境過于惡劣,沒人想來這吃不飽的地界,凡是來邊關的,均提一品,為七品知縣。
如今邊關的知縣姓守,家里沒有什么背景,好不容易考上了進士,留給他的都是些苦差事。
權衡了一下利弊,守知縣咬咬牙,就帶著老娘和媳婦,來了這黃土飛揚的邊界。守知縣想,好歹升了一品,值了!
在邊關吹了兩年黃沙,長相清秀的守知縣徹底成了當?shù)厝?,又黑又瘦?br/>
圍繞著如何改善邊關的生存環(huán)境,守知縣是愁禿了頭,與周云硯相熟之后,常來周云硯這里吐苦水。
他們這本來就窮,也沒有人才愿意來,那些有志的學子們寧愿窩在翰林院里吟詩作對,蹉跎光陰,也不想來這苦寒之地造福人民。
在邊關待久了,周云硯也對邊疆的事情極為上心,他這次回來,定親是小事,他得去向皇上述職,看能不能給邊關再撈點好處。
其實沒人重視邊關這事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鄰國的敵人們虎視眈眈,三天兩頭來邊界打秋風。種的糧食,養(yǎng)的牲畜,就怕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反正也種不活,索性就舍棄了。
邊境不是被畫上了一條明眼可見的線,也不是中間被劈開,兩國之間隔著一個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