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微微挑了挑眉,心中閃過了一絲怪異的感覺,好像覺得此刻將面容掩蓋起來的她,才更似是真正的她。
阿皎自堂下拾級而上,步入正堂時,看見抬眼看她的霍去病。
昨夜對霍去病驚鴻一瞥,并沒有留下多少印象,今日一見,倒是覺得和昨夜那個頭疾發(fā)作而狂躁不安的男子判若兩人。年輕的將軍并未著甲胄,腰間的長劍解下,平放在右手邊,輕袍緩帶地坐在一張低矮闊大的黑漆幾案之后。不是漢人那種中規(guī)中矩的跪坐,而是屈起一腿,有些懶洋洋地靠著憑幾,一手握著一片方正木牒,大約是正在閱看軍務(wù)。
目如朗星,眉宇舒揚(yáng),即便是這般懶散的坐姿也難掩挺拔玉樹之資,可以說是豐神俊逸的一位少年郎,真難想象,這便是擐甲執(zhí)兵,揮師萬里,叫匈奴含恨遠(yuǎn)退的驃騎將軍。
霍去病見她入內(nèi),道,“姑娘請坐。”
阿皎剛要坐下,余光掃見從斜后方躍出的一道身影來,刀光一閃沖著她劈來的時候,阿皎迅捷輕盈地往后下腰,那揮出的刀便擦著她的腰帶被她避了過去。持刀之人反應(yīng)也極為敏捷,隨即便變換刀勢向她而來,雖然是刀背,但攜著這樣的力道,估計也能將她擊飛。
阿皎順著方才下腰的姿勢,雙手在堂中鋪設(shè)的柔軟地衣上一撐,憑著臂上力道身子騰空而起,雙足離地,凌空絞住那人持刀的手腕,試圖迫那人松開利刃。
持刀之人洞悉了她的想法,竟換手執(zhí)刀,左手接住利刃之后便向來襲來,阿皎隨即以漂亮的后翻避過,電光石火之間瞥見霍去病右手邊的長劍,雙腿分開下劈,身子一傾——
霍去病本來倚靠在憑幾上,冷眼旁觀著這個姑娘和自己貼身暗衛(wèi)的搏斗,越是猝不及防之間的迎戰(zhàn),越容易露出武功底細(xì)。幾招拆解下來,他心里微微一嘆,不得不說,這姑娘的武功底子實在是一般,氣力也不足,但是憑著靈敏反應(yīng),輕盈身姿,竟然也從許孚手下避過了這許多招。
回旋閃避之間石榴紅色的明艷霓裳似是春花初綻,抖開滿室霞光,而抬手踢足之間腕間銀鈴叮鈴作響,倒是極為悅目悅耳。
眼看著她有些氣喘吁吁,招架不住了,霍去病才有意命許孚停手,手勢還未抬起,卻看見那姑娘一個柔軟下劈,隨即手挽起掌風(fēng),竟是向他這邊攻來。
他下意識偏身避過那虛虛掌風(fēng),抬手便去握劍,誰知在她出掌的同時足尖一勾,他摁住了劍身,而她的足尖一抬勾著劍格,抽劍出鞘——
“當(dāng)——”
刀劍相擊。
電光石火之間,她左手反手執(zhí)劍,擋住了許孚的一擊。
阿皎微微喘著氣,回頭去看霍去病,“霍將軍,還玩么?”
方才因著奪劍,他二人離得極近,此刻她回頭,他幾乎能聞見她發(fā)上浮動的暗香,纏綿而熱烈的氣息叫人不自覺地想起大漠的落日,胡姬的歌舞,篳篥的清脆高昂。
她蒙著面,但是眉毛卻挑出一段不屑來。
霍去病將掌上的力道慢慢卸去,又恢復(fù)做方才的那股散朗態(tài)度,“不玩了,許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