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南二十八歲歸國,是抱著振興上海經(jīng)濟(jì)的決心。同年與林家孤女林晚秋成婚,外人只見林家產(chǎn)業(yè)都?xì)w了周之南,不知內(nèi)情。
林晚秋三十仍未婚,是滬上名媛界的一個笑話??梢娺^她本人,保養(yǎng)得宜,仍如少女模樣,且待人接物又極得體,你定不會再說她一個字的不好。
何況林家雖然沒落,且到她父親這支到她這代沒了男丁,但資產(chǎn)仍在。林晚秋更是掌過一年的家,有些許打理生意的能力。不知那些逞嘴舌之快的人,有什么可嘲笑人家的。
兩年過去,外人看來夫妻倆感情深厚。周之南有才干,更是在西歐留學(xué)學(xué)過經(jīng)濟(jì),新式思想注入,周家愈發(fā)做大。
初遇阮蘿,也是這一年。
阮方友也是書香世家后人,上過幾年學(xué)堂,肚子里有些許墨水??珊髞碚慈旧狭速€,便沒個好。到阮蘿記事,微薄祖產(chǎn)已被變賣了個光,還欠了一屁股的債,茍活在京郊的貧民區(qū)。
周之南父親有故交在京城放過幾年的貸,后來人走的突然,許多放出去的還沒收得回。故交獨身一人無后,便轉(zhuǎn)給了周家。周之南到京,低調(diào)為之辦了身后事。同時雇了當(dāng)?shù)卮蚴?,使了些手段去把錢收了回來,大多數(shù)家里如今過得去的,幾棍子下去都還了錢,最后只剩阮方友。
他已經(jīng)變成不要臉的破皮無賴,任是被打被罵,只扯著脖子同你嚷,“你隨便搜家里,隨便拿?!?br/>
阮蘿看著冷笑,家里砸地上有響的,只有阮方友視作命根子的小兒子。你瞧瞧,他如今這個樣子,居然還想著為阮家傳宗接代,真真是孝子賢孫。
周之南留京七天,直到最后一日,仍差阮方友一筆壞賬,而他計劃乘第二天上午的火車返滬。周之南不能接受這一缺口,他要親自去看。
西洋汽車開到滿是污泥的破落貧民區(qū),是周家少爺周之南人生前三十年沒見過的場面。下了車是撲面而來的腥臭味,還要接受周圍孩童、大人的眼神注視。周之南頭回恨自己的袍子太長,一灘不知是什么的水輕易就濺到他衣尾,頓時眉頭皺的嚴(yán)肅。更可憐的是鞋,若不是情況不允,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扔了。
低頭進(jìn)了“阮家”,對上阮方友同趙芳混沌無光的眼,周之南忍不住嘆息。趙芳懷里還抱著阮蘿弟弟,小娃娃咿呀咿呀的,鬧的人心煩。
“你是?”阮方友先開口。
“周之南?!?br/>
看阮方友不明白的樣子,他無奈繼續(xù)開口,臟亂的房間味道熏人。
“聽了手下人匯報給,知曉您也是個文化人。因此不想再同您動什么武力,但我明日返滬,這筆賬今日須得有個結(jié)算。”
“我沒錢,你看我家這副樣子,有想要的你自己拿啊?!?br/>
周之南冷笑,料想到他這幅破皮無賴樣。
“我看他是最值錢的,不如你拿他抵債。”
他指的是趙芳懷里的男娃娃,這可不行。這是阮家未來之光,是貧民區(qū)阮家最寶貴的財富,阮方友一聲尖叫否決。
“你沒得選?!敝苤夏芸闯鰜砣罘接卸鄬氊愃@個兒子,他不是什么圣人,若是阮方友今日拿不出錢還貸,他不介意幫他賣了兒子換錢。
跟來的打手見他眼色,立馬上去搶了孩子,趙芳害怕只能扒著阮方友哭哭啼啼,阮方友沒了那股無賴勁,有些發(fā)怵。
“我......我還......有個女兒!我把女兒給你.....女兒給你......”
“女娃娃可沒有這個值錢?!敝苤夏贸鍪纸聿亮瞬梁?,想盡快離開這里??催@樣子阮方友是真的沒錢,今天怕是真要做賣孩子的事了,有些罪孽。
趙芳跟著開口,“我們家女娃娃很漂亮的,今年16正好,許多人來家里說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