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母親的神色鄭重,段云也很聽話的坐在了自己床邊,注視著母親取出的這個箱子。
這個旅行箱顯然有些年頭了,厚實的牛皮做成的,八個角都用鉚釘鐵皮包角,箱子有兩個內(nèi)置的鎖孔,看起來相當(dāng)?shù)谋恐亍?br/> 段云前世的記憶中,母親幾乎很少打開這個箱子,一直都是放在床底下吃灰。
高秀芝用抹布將箱子上的塵土擦拭干凈后,坐在段云對面說道:“小云,最近上班累么?”
“還行吧,不怎么累?!?br/> “前天你在工廠是不是出事了?”高秀芝直視著段云說道。
“沒啥事,就是太陽有點毒,我中暑了……”
“跟媽說說實話!”
“好吧?!倍卧破财沧?,說道:“當(dāng)時我做了傻事,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br/> 很明顯,段云服毒自殺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全廠,母親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所以段云也沒必要隱瞞了。
“這件事我已經(jīng)全部知道了,其實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應(yīng)該和媽說……這也怪我,平時都沒怎么和你聊聊心事……”高秀芝輕嘆了一聲說道。
“媽,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真的……”
“你很喜歡那個叫何曉麗的姑娘吧?媽已經(jīng)打聽過了,她家兄妹五個,她是最小的,現(xiàn)在也沒對象呢……”高秀芝說道。
“媽,您可別給我添亂了,這事打?。∥乙呀?jīng)不喜歡那個女孩了?!倍卧七B忙打斷了母親的話,他算是看出來了,母親這肯定是想幫自己提親。
八十年代之前,對于大多數(shù)年輕人而言,愛情只是個奢侈品,而婚姻才是剛需。
那個年代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父母之命。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那年頭很多人的觀念中,覺的結(jié)婚就是茶米油鹽過日子,感情什么的,也并不重視,反正婚前都不認識,說句難聽的,就像配牲口……
基本上男方去女方家看看,有的好點,雙方都看對眼了,就商量日子結(jié)婚了。有的就比較苦逼,長輩看上了,這親就定了,哪怕大哭大鬧不愿意也被逼著嫁過去,以至于后世有的人仇視長輩,快死了都不想去看一眼的那種。畢竟一輩子被毀了,愛情永遠失去了。
在大興這種情況也很普遍,只要是國企的正式工,身體好,媳婦不愁找,有些人家挑剔點,需要看對方家庭情況,兄弟姐妹多少,收入如何的,但大部分人的家境都差不多,能挑挑撿撿的范圍有限。
至于段云,他現(xiàn)在除了前世的未婚妻小羅,心里根本就沒有其他女人的位置,所以得知母親想要幫自己上門談親事,那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不用你操心,媽知道你臉皮薄,這事我會幫你解決的……這些年你在鄉(xiāng)下也吃了不少苦,現(xiàn)在也老大不小了,確實到了該考慮結(jié)婚的時候了……”高秀芝輕嘆了一聲,接著說道:“其實媽這些年一直都在給你攢錢呢,只要這親事能定下來,不會讓你們過的別別人差?!?br/> 高秀芝說著,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鑰匙,啪嗒一聲打開了那個皮箱的鎖子。
看到母親打開的皮箱,段云頓時神色一怔。
原來,在這皮箱中,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個相框,相框中赫然正是母親和已經(jīng)去世的父親的黑白合影。
時光荏苒,在那老舊的影像中,依舊可以看到父母年輕時的芳華。
而在相框下面,則是一個結(jié)婚證,那個年頭的結(jié)婚證就是一張如同獎狀的紙張而已,邊角已經(jīng)開始微微泛黃。
結(jié)婚證下放著一身紅色的碎花棉襖,看著像是那年頭結(jié)婚的花衣。
段云此時的心頭有些微微泛酸,盡管他只是一個鵲巢鳩占的靈魂,并非他們真正的兒子。
再往下翻,高秀芝從箱子最低下取出了一個小布包,輕輕的放在了床上。
“媽沒什么本事,這些年也沒攢下多少錢……”高秀芝說著,輕輕打開了布包,里面赫然露出一個鐵質(zhì)的餅干盒。
“咔!”
當(dāng)高秀芝打開鐵盒的瞬間,段云徹底驚呆了。
原來,盒子中放著一沓子的大團結(jié),看上去應(yīng)該有個一兩千塊的樣子,而在鈔票下面,則是滿滿半盒子的‘袁大頭’!
段云從來沒有想過母親居然會這么有錢。
突然間,段云似乎明白了母親和妹妹為什么這么多年飯桌上難見葷腥了。
自己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丁,絕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
段云應(yīng)該想到,母親勤儉持家這么多年,除了縫紉社的工作晚上還要回家接私活,雖然收入不高,但相比其他好幾個孩子的家庭,負擔(dān)應(yīng)該輕的多,如今過的這么清苦,顯然一直都在為自己攢錢。
“媽,你這是……”段云癟了癟嘴。
“媽只是想讓你心里有個底,咱們家有錢給你結(jié)婚,不至于見了人家姑娘抬不起頭,更何況你現(xiàn)在也正式入廠上班了,現(xiàn)在還有這修電器的手藝,所以我覺得這事能成?!备咝阒フf著,又從盒子中拿出了一個手絹包著的小包,打開后,里面赫然露出了兩根黃橙橙的小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