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真的是越來越復(fù)雜,肥原不禁想:難道是我誤入了歧途?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世道人心叵測……仔細(xì)想來,張司令的疑點被一絲絲放大,比如那天晚上驗筆跡,他不請自來,而且也是他首先發(fā)現(xiàn)吳志國的破綻,昨天晚上司令又來電話表示——肯定是吳志國……越想心里越是黑暗。本來,自吳志國連發(fā)三槍把二太太打得腦漿四濺后,他搖擺的天平一直傾向于李寧玉,但最讓他信任的顧小夢又那么堅決地否認(rèn)她。連日來明察暗訪,真正令他放心下來的只有顧小夢一人。問題就在這里,值得他信任的人不支持他,甚至不惜指控司令來捍衛(wèi)李寧玉。再想想,張司令喜歡舞文弄墨,臨摹功夫恐怕也在他人之上……這么想著,肥原就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午飯前,肥原帶著王田香突擊拜訪了張司令,先在他辦公室閑坐一陣,后來又嚷嚷著要去他府上看夫人,吃家宴。總之,要看看你平時有沒有在練字。張司令是個老舉人,家里文房四寶一應(yīng)俱全,墻上掛著名人書畫和自己的得意之作: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天上行星地上立人,下聯(lián)是字里藏龍畫里臥虎。畢竟是老舉人,書法有度,橫如刀,豎似劍,遒勁的筆法,有點魏碑體。
字里藏龍?這意思太曖昧!肥原看了心里煩得不行,吃了飯就匆匆返回裘莊。他當(dāng)然不希望司令心懷鬼胎,但司令給人的感覺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貋砀鷧侵緡?,后者多少寬慰了他。吳志國認(rèn)定:司令是絕對可靠的,老鬼絕對是李寧玉,無需再去懷疑其他任何人。
吳志國甚至發(fā)誓說:“明天晚上就可以見分曉,如果不是李寧玉,我吳志國愿意搭上一家人的性命。”
吳志國有老婆,三個孩子,還有老母親,愿意用五條親人的命作賭,這賭注下得也夠大夠狠的。李寧玉敢嗎?帶著這個想法,肥原準(zhǔn)備再跟李寧玉過過招。
二
雨過天晴,小草濕漉漉的,綠得發(fā)亮。東樓的地基高,肥原出門,抬頭一看,看見李寧玉坐在陽臺上,蹺著二郎腿,好像挺享受的。過來看,才發(fā)現(xiàn)她在畫畫,畫夾、畫紙、素描筆,都挺像回事,好像事先準(zhǔn)備好的。
其實是錢狗尾的遺物。
事后白秘書告訴肥原,錢虎翼的女兒生前在學(xué)畫畫,死后一副畫具依然掛在她房間里(就是金生火住的房間)。中午吃飯時金生火說起這事,李寧玉當(dāng)場要求把東西給她,說她小時候也學(xué)過畫畫,現(xiàn)在無聊想用畫畫來打發(fā)時間。
李寧玉畫的是山坡上的兩棵無名野樹。肥原看她畫得有些樣子,夸獎道:“不錯嘛,看來你真學(xué)過畫畫。”
李寧玉不抬頭,繼續(xù)畫,一邊說:“這下你更有理由懷疑我在偷練吳志國的字了。”
肥原一時不明白她說的:“為什么?”
李寧玉示范性地在地面上畫了株小草,解釋道:“因為寫字和畫畫都是線條藝術(shù),我能臨摹山水,臨摹個字就更容易了。”
肥原笑:“然后你要告訴我,如果你是老鬼,在盜用吳部長的字傳情報,你就不會在我面前暴露你會畫畫是不是?李寧玉,我覺得你真的越來越愛說話了,跟前兩天不一樣,這說明什么你能告訴我嗎?”
李寧玉停下筆,看著肥原:“是你來找我的,如果你嫌我話多,我不說就是了?!闭f著回房間去,躺在床上,繼續(xù)畫。
肥原跟到房間:“我想問你個問題,李寧玉,你家里有幾個人?”李寧玉不理他,他又繼續(xù)說,“你是不是老鬼明天晚上就見分曉,如果是,現(xiàn)在承認(rèn),我只拿你一個人問罪,否則我要滅你全家,一個不剩,包括兩個孩子。”
李寧玉說:“明天你就會知道,我不是老鬼?!?br/>
李寧玉有丈夫,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七歲,女兒五歲。家里還有個老家?guī)淼膫蛉?,跟了好幾年了,也是有很深感情的。這都是肥原回到東樓后,王田香跟他說的。王田香還說:“她丈夫是個報社記者,看上去白面書生一個,卻脾氣暴躁,經(jīng)常打李寧玉。今年春節(jié),有一天,李寧玉在單位值班,不知為什么她丈夫到她辦公室,把她打得頭破血流。從那以后,李寧玉就不回去住,住在辦公室里,后來在單身宿舍找了間屋住?!?br/>
“孩子也不要了?”
“不,她中午回家?!蓖跆锵銓顚幱袼坪鹾芰私?,“她丈夫在北區(qū)上班,中午不可能回家,太遠(yuǎn)了。她中午回去看孩子,每天都一樣?!?br/>
肥原還想說什么,突然聽到話筒里傳出白秘書挑戰(zhàn)的聲音——
李寧玉,你那么牛哄哄的,我以為喊不下來你呢。
肥原沒想到,白秘書還會把李寧玉喊下來。
再喊你下來就是要出口氣!這回白秘書可不是好惹的,見了人,臉拉得老長,面對李寧玉冷漠的目光也不退卻,繼續(xù)挑釁地說道:“你不要以為你走得出這里,事情不說清楚你是出不去的。”
李寧玉惜字如金:“我無話可說。”
白秘書咄咄逼人:“但你必須說。”
李寧玉:我說什么?
白秘書:招供!如實招供!
李寧玉:是肥原長安排你叫我招供的,還是王處長?
白秘書:是我自己,怎么,不行嗎?
李寧玉:當(dāng)然不行,你沒這資格。
白秘書:資格不是你定的!
李寧玉:也不是你定的。你跟我一樣,都是老鬼的嫌疑犯。
白秘書:放屁!現(xiàn)在只有一個嫌疑犯,就是你!
李寧玉:那就把我抓了,把他們都放了,包括你。
白秘書:會的!你看好了,會抓你的……
聽到這里,肥原哼一聲:“他的智力玩不過她的?!?br/>
王田香早就憤怒在心,聽肥原這么一說,爆發(fā)出來,對著話筒罵:“誰叫你審問她的!”
肥原笑道:“我還以為是你?!?br/>
王田香說:“怎么會呢?肥原長,我覺得李寧玉不像,我還認(rèn)為是吳志國?!?br/>
肥原立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知道你是怕吳志國不是,出去了給你穿小鞋。別怕,你是我的人,他敢嗎?丟開這個顧慮,你會覺得吳志國還是不大像的?!?br/>
肥原認(rèn)為如果吳志國是老鬼,他死不承認(rèn),還想找一個替死鬼,最值得他找的人選首先應(yīng)是顧小夢?!耙驗樗赣H是汪主席的紅人,把她害了價值很高,對外可以搞臭南京政府,對內(nèi)可以叫她父親對當(dāng)局產(chǎn)生不滿。”其次是張司令,第三是金生火,他們的位置都比李寧玉重要,李寧玉只是一個小科長,搞掉她意思不大。
肥原看著窗外,像是自語道:“下午我們從城里回來,我又找吳志國聊過,試探性地告訴他有人在指控張司令,他絕對否認(rèn)。如果他是老鬼不應(yīng)該這樣,他可以順?biāo)浦郏蛘吆湓~?!?br/>
王田香小聲道:“可李寧玉要是老鬼的話,在吳志國以死來指控她的情況下她也該承認(rèn)了,哪怕是為了救兩個孩子。”
“是啊,”肥原轉(zhuǎn)身感嘆道,“按說是這樣的,所以我始終下不了狠心對她用刑?!?br/>
“那就用刑吧,”王田香討好地說,“有些人就是不識相的?!?br/>
“能夠用智力取勝樂處更大,”肥原饒有興致地說,“我們再打一張牌吧?!?br/>
三
這張牌打得怪,完全是不按常理的。
吃晚飯前,肥原通知王田香,今天晚飯不去外面招待所吃。肥原說:“狗急要跳墻,兔子急了要咬人,只剩最后一天,我們還是小心點好,別讓他們出門了。老鱉今天到現(xiàn)在都沒來,我估計他晚上可能會來。萬一他跟老鬼在餐廳里秘密聯(lián)絡(luò)上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br/>
于是就安排食堂送飯菜上門。
吃罷飯,肥原要求大家在會議室集合,又是開會。人早早到齊,肥原卻遲遲不來。終于來了,卻不是一個人,還帶了個人。誰?吳志國。死人復(fù)活,讓大家目瞪口呆,包括王田香,也不知肥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肥原當(dāng)然會解釋,他神乎其神地說:“大家不要奇怪,吳部長不是死而復(fù)生,他是死而不遂。他想死,割破手腕寫下血書,準(zhǔn)備赴死就義。但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就是割腕自殺是要有條件的,要把割破的手腕放在水里,當(dāng)然最好是熱水。這樣血才能不止地流,血盡命止。吳部長割了手腕就睡在床上,看著血汩汩地流出來,閉上眼,以為死定了。其實當(dāng)他閉上眼,傷口也慢慢自動閉合了。血有自動凝固的功能,這個我們大家也許都有體會,有傷口,開始會流血,慢慢地也就不流了。命不該死,想死也死不了。吳部長,你的命大啊。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能夠親眼看見老鬼束手待斃,也算是你的后福吧。”
肥原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開場白后,又告訴大家等一會兒還要來一個人。
誰呢?
張司令。
肥原說:“我們的行動快要結(jié)束,張司令規(guī)定的時間已經(jīng)剩下不多,老鬼至今不現(xiàn)是我的無能。但這是一局必贏的賭局,我也沒什么難過的,難過的該是老鬼,等明天我們把老k等人一網(wǎng)打盡,我就不相信你還能藏下去。我把丑話說在前頭,那時候我要殺你全家,這就是罰酒,是你不肯自首的代價。我設(shè)一個極限時間,今晚十二點,用張司令的話說,之前都是機會,之后莫后悔?!?br/>
說張司令,張司令到。張司令踏著夜色而來,臉上似乎也蒙了一層夜色,陰沉沉的,透露出老相和兇惡。他環(huán)視大家一圈,最后瞪一眼吳志國,似乎想說點兒什么,被肥原打斷。肥原擔(dān)心司令不知情,說錯話,搶先說一通,大意是今天請司令來開一個總結(jié)會,把幾天來的情況向司令作個匯報。
這是一個事無巨細(xì)的匯報。肥原把他幾天來了解和隱瞞的情況悉數(shù)端上桌面,諸如他如何在對面監(jiān)聽這邊的談話,他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實話實說,和盤托出。于是,吳志國的筆跡,還有他對筆跡的自我辯解;金生火最初對顧小夢的懷疑指控,后來又對李寧玉的落井下石;李寧玉對白秘書的懷疑,和她對吳志國血書的反駁;吳志國對李寧玉的誓死指控;顧小夢對李寧玉的絕對捍衛(wèi);組織上對白秘書的秘密懷疑等等,等等??傊?,大家這幾天在私下里說的、做的、鬧的,都端上桌,明明白白,無所顧忌,毫無保留。
不,還是有所保留,就是:他們對簡先生的監(jiān)視,顧小夢對司令理論上的懷疑,還有他們?nèi)ッ孛軅刹焖玖顣康?,肥原避而不談。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懷疑司令是有危險的,而顧小夢是應(yīng)該受到保護(hù)的,因為她已經(jīng)博得肥原的信任。
盡管有所保留,會場還是亂了套!顧小夢率先發(fā)難,把金生火罵了個狗血淋頭。白秘書也不示弱,雖然司令和肥原長不敢罵,卻把王田香當(dāng)替罪羊發(fā)落,惡語中傷,威脅的話摔得擲地有聲。吳志國早對李寧玉憋足了氣,也是一吐為快。李寧玉開始還穩(wěn)得住,忍氣吞聲,任其誹謗、謾罵,后來好像又為一句什么話,令她失控,舊病復(fù)發(fā),操起家伙朝吳志國臉上砸。當(dāng)然,今天砸的不是酒水,而是那把她一直隨身帶的梳子。梳子像飛標(biāo)一樣呼呼有聲地朝吳志國飛過去,后者也許身上有傷的緣故,身手不靈,居然沒躲掉,下巴被梳子的齒耙扎出血。吳志國縱身一躍,撲上來,要想對李寧玉動手,沒想到顧小夢高舉板凳,英雄一般攔在中間,慷慨陳詞:
“除非司令和肥原長說李科長是老鬼,我不管,否則你一個大男人打女人,憑這一點老子就看不順眼,就要管!”
精彩紛呈,高潮迭起。
這還不是最高潮。最高潮的戲是由白秘書和王田香共同演出的,道具是槍——真槍真彈!兩人從唇槍舌劍開始,罵聲震天,口沫橫飛,到最后居然都拔出鐵家伙相脅,槍栓都拉開了,只要手指扳動一下,兩條人命就可能沖上西天……說來也怪,剛才大家這么鬧騰,司令和肥原一直不聞不顧,冷眼旁觀。直到這時,眼看要出人命,肥原和司令才同時拍案而起,各打五十大板,平息了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火。
其實這哪是開會,這是肥原出的一個毒計,假借給司令匯報之名,挑起大家的矛盾,狗咬狗,互相攻擊,丑態(tài)百出。肥原認(rèn)為,把大家逼到絕路上,丑態(tài)百出的同時也可能出現(xiàn)漏洞。他現(xiàn)在認(rèn)定,老鬼絕非小魚小蝦,一嚇一誘便可現(xiàn)身。他也懷疑自己可能誤入歧途,需要調(diào)整思路,拓寬懷疑范圍,包括張司令,所以今天晚上專門把他喊來。他睜大眼睛,洗耳恭聽,指望在各人的混戰(zhàn)中瞅見端倪,發(fā)現(xiàn)天外天。
此外,也只有這樣,才能把長長的時間熬過去。
四
夜深了。
院子里的燈光相繼熄滅,只有西樓會議室,依然燈光明亮。
突然,院子里槍聲乍起!
尖厲的槍聲中夾雜著零星的慘叫聲、戰(zhàn)斗聲、腳步聲……會議室里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兩個蒙面人如利刃破竹一般,破窗而入,高喊: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誰也沒想到,共軍居然敢冒死來營救老鬼。
王田香想去拔槍,忽見又有兩個蒙面人破門而入,只好乖乖地舉起手。
一雙雙手相繼舉起,任憑烏黑的槍口對準(zhǔn),命懸一線。
“老鬼,快跟我們走!”
“快走,老鬼,我們是老虎派來救你的……”
肥原似乎不甘心死了都不知道誰是老鬼,一邊舉著雙手一邊偷偷環(huán)視周圍,看到底誰是老鬼。殊不知,所有人都乖乖地擎著雙手,或高或低,或直或彎,無一例外。不過肥原也注意到,這些人中只有李寧玉跟王田香一樣,頗有點泰然處之的鎮(zhèn)靜,其他人無不露出恐懼的神情。白秘書甚至嚇得流出口水,著實丟人。
“老鬼,快跟我們走,晚了就不行了!”
“快走,老鬼,敵人援軍馬上就會趕來的……”
機不可失,耽誤不得!
可就是沒有人出列,跟他們走。
肥原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蒙面人穿的是總隊士兵特制的大頭皮鞋,知道可能已被老鬼識破,頓時惱羞成怒,手還沒完全放下便破口大罵:
“滾!都給我滾出去?。 ?br/>
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原來這是肥原為今天晚上精心策劃并組織的一出壓軸戲,長時間的開會就是為了把時間熬過去。夜深深,讓共軍鋌而走險,讓老鬼自投羅網(wǎng)??衫瞎懋吘故抢瞎恚Y深老辣,歷練成精,哪會被這幾個小鬼騙過?他們穿的是統(tǒng)一的皮鞋,端的都是統(tǒng)一制式的槍,哪像老鬼的同志。老鬼的同志來自五湖四海,使的武器五花八門,口音南腔北調(diào),怎么可能這么整齊劃一?
不用說,肥原又白打一張牌。不但白打,是不是還有點丟人現(xiàn)眼哦?
再說張司令,什么時候這么狼狽過,當(dāng)著自己的部下乖乖地舉起顫抖的雙手?肥原采取這么大的行動,居然不跟他打招呼,讓他出洋相,簡直胡鬧!他忍不住板著臉,氣呼呼地責(zé)問肥原:“肥原長,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肥原本在氣惱中,不客氣地回敬道:“還用問嗎?我要引蛇出洞,誘鬼現(xiàn)身。你不覺得你身邊的鬼太狡猾了嗎,你要覺得我做得不對,有什么高見不妨說來聽聽?!?br/>
司令看他氣勢洶洶,忍了氣勸他:“依我看,等明天再說吧,等明天這個時候,什么老k老虎老鬼都會現(xiàn)身的?!?br/>
肥原走到李寧玉跟前:“我覺得已經(jīng)現(xiàn)身了,李寧玉,你覺得呢?剛才我看見你靜若止水。你為什么這么鎮(zhèn)靜,能告訴我嗎?”
李寧玉看著肥原,靜靜地說:“因為我覺得這樣卑鄙地活著,老是被你無辜地當(dāng)共黨分子懷疑、訛詐,還不如死了。”
肥原呵呵笑道:“既然死都不怕,又為什么怕承認(rèn)呢?我知道你就是老鬼?!?br/>
李寧玉說:“你沒什么好笑的,我不是老鬼?,F(xiàn)在該笑的是老鬼,你這么有眼無珠?!?br/>
“你是的,”肥原說,“我知道,我相信我的感覺,你就是老鬼?!?br/>
“既然這樣,”李寧玉說,“又何必說這么多,抓我就是。”
“我要找到證據(jù)。”肥原說,“當(dāng)然,沒有證據(jù)也可以抓你,但我不想,為什么?我想跟你玩玩。看過貓捉老鼠嗎?貓捉住老鼠后不喜歡馬上吃掉,而是喜歡跟它游戲一番,把它丟了,又抓,抓了又丟,這樣的樂趣可能比吃的樂趣更大。我現(xiàn)在就在跟你做游戲,想看你最后怎么鉆進(jìn)我給你設(shè)的網(wǎng),那樣你會恨死自己的,而我則其樂無窮,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