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一笑,收回身子。自樹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只見他靈活地踩著枝干蹦跶著跳了下來,身手之敏捷讓青岫和念心看得瞠目結(jié)舌。
程曦倒沒那么意外,只是替他那身兒蜜合色繡金線流云紋的束腰綢袍可惜。好好一件衣衫,就這么糟蹋了……
青岫看到程時那皺的不成樣子的衣袍下擺,張了張嘴,又忍了下來沒開口,扭過頭在心里告誡自己莫去招惹這位祖宗。
程時幾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不到自己胸口的程曦好一會,突然伸手捏住她兩團(tuán)圓嘟嘟的臉頰,逼迫她抬起頭來,板著臉兇道:
“說!誰讓你來找我的?”
“疼疼疼疼……”程曦瞬間就被捏得淚眼朦朧。
青岫大驚失色,“砰”的一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就跪了下去,急急勸道:“四少爺!使不得!”
青岫一跪,站在一旁看蒙了的念心也反應(yīng)過來了。
于是她在腦子里飛快地思索著是該打四少爺?shù)氖帜?,還是踩四少爺?shù)哪_呢……在她看來,四少爺可不是個跪一跪就依了你的善主兒。
好在程時不過是見到程曦那粉嫩嫩的桃子臉,一時手癢而已,過足手癮后也就松開了。
程曦雙手捧著火辣辣作痛的臉頰,眼淚汪汪地瞪著程時。
依著前世程曦的脾氣,是一定要去王氏那里狠狠告一狀的。但她思量著自己畢竟活了二十余年,程時卻才十二歲,自己大度一些也罷。
在心里默默地罵了一回,釋然了。
她仰著腦袋狐疑地問道:
“四哥,你這個時辰怎么在這兒?今日不用去學(xué)里嗎?”
程時是王氏的第三子。程家所有男兒都是自六歲起便啟蒙,由府里聘的坐堂先生教授基礎(chǔ)學(xué)識。程時十歲時,王氏請自己的兄長寫了引薦信,將程時送入國子監(jiān)讀書。
今日既非休沐又無大事,程時不好好在國子監(jiān)待著,竟然跑到自家樹上睡大覺……程曦便很自然地想到,程時必然干了見不得人的事。
“你可是在學(xué)里惹禍了?”
果然程時聞言嗤笑了一聲,不理睬她轉(zhuǎn)身便走人。
這是默認(rèn)了!
她忙追上去。
程時如今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個把月就能蹭蹭地躥上一寸。他邁開腳大步走著,程曦必須小跑才能跟得上。
“四哥,四哥,你要去哪里?”
程時停下來,回頭看了身后的小尾巴一眼,揮揮手打發(fā)她:
“去,自個玩兒去。采個花撲個蝶兒什么的,別跟著了。”
程曦想了想,轉(zhuǎn)身往回走,一邊招呼念心同青岫:
“走,我們?nèi)プ婺肝堇铮瑔枂栕娓甘裁磿r候……”
話沒說完,程曦整個人就被程時拎住了。
他瞪著程曦,一臉奇異道:“行啊你,小小年紀(jì)就給少爺玩兒陰的!跟誰學(xué)的?”
青岫實(shí)在忍不下去了,肅著臉對程時道:
“四少爺,請您慎言。”
程時瞥了青岫一眼,認(rèn)得是王氏身邊的大丫鬟,便笑瞇瞇道:“少爺不會講圣言,到是你家小姐,什么時候竟學(xué)了這么不要臉的招兒?”
程曦自從聽過他對皇帝的那番評價后,再聽程時嘴里冒出來的其他話就都不以為怪了。
她看著程時,心平氣和道:
“祖父說過,府里數(shù)你最不要臉?!?br/> 青岫臉都黑了。
程時歪著腦袋瞇著眼,把程曦從左到右打量了一圈,想了想道:
“行,你出息,哥跟你說就是了,但你別嚷嚷……走,找個地方坐下先?!?br/> 他直起身左右看了看,朝著一叢一丈來高的假山走去。踩著層層突起的山石,程時幾下爬到頂上,回頭見程曦愣愣地瞧著他,便招招手示意她上來。
程曦蹭蹭跑過去,手腳并用爬了低處的幾階山石,再高些卻只能翹首無奈了。
青岫臉色大變,哪有人到假山上去坐坐的!
她拉又拉不住程曦,只好牢牢扶著她,口中不停地勸:
“小姐千萬當(dāng)心些,若是摔下來豈是鬧著玩兒的!便是磕著碰著哪里,老太太同太太處也沒法交代,咱們換個地方吧,您莫要學(xué)四少爺,快快下來才是正經(jīng),啊?”
程時俯下身。
青岫連聲音都變了。
“四少爺您悠著點(diǎn)兒!”她又去拉程曦,“小姐您快下來吧,奴婢陪您去水榭摘果……”
話沒說完,程曦已被程時一把拎了上去。
青岫只覺得有一瞬間,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程時將程曦一屁股放在假山平頂上,甩甩手嫌棄道:
“母親把你當(dāng)豬養(yǎng)呢吧,小時候不跟貓兒一樣輕么?”
程曦不理會他的口無遮攔,到是覺得程時平日里跟著祖父練武強(qiáng)身,定然十分用心。
“四哥,你在學(xué)里做了什么,竟跑回家中躲起來?”
程時斜著眼看程曦,很是不以為然。
“少爺揍個把軟蛋練練手,犯得著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