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昀輕笑出聲,露出捉狹的表情。
程曦瞪大了眼睛。
感情大哥是專程在半道上候著沈家車隊的!
難怪方才沈二太太那么高興。
她想起孟氏說的話,悄悄打量王氏的神色,見王氏笑看著程昭未見不虞之色,方才安下心來。
前世母親很看重大嫂沈氏,自沈氏進門后母親便慢慢地將一些事務分與她打理,并親自教導。父親自府中分出去自立門戶后,母親更是干脆將整個家的中饋都交給了沈氏打理。
程昭輕咳了一聲,睨了程昀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四弟來信讓捎帶幾方水紋硯,說是送人的。既是要送人的東西,我覺著還倉縣出產(chǎn)的水紋更純些……聽說沈家的車隊也要自那經(jīng)過,便留了心,想著出門在外也好有個照應?!?br/> 只是不知自哪里“聽說”來的。
程曦偷偷地笑。
王氏自也不會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她問起了兄弟倆的學業(yè)。聽說老爺子不贊同兩兄弟明年春闈下場,王氏有些意外。
程昭解釋道:“祖父他老人家覺得我與二弟這一科考中的機會不大,若是有幸中了進士還好,憑著謀劃一番倒也有個去處。若是只中了同進士,非但要挫磨許多年不說,日后仕途只怕還會諸多阻礙,反倒不如不中?!?br/> 大越官場舉士十分講究出身,若非經(jīng)天緯地之才或是得了天子青眼,同進士的出身只會是仕途升遷的絆腳石。
王氏想了想,問道:“羅掌院的意思呢?”
程昭道:“因祖父年里曾提過此事,故而此次臨行前我與二弟特意去尋了先生,先生覺得我也許有五分高中的機會,二弟還是再等一科更妥當。”
也就是與老爺子的觀點一致,不贊同他們這一科下場。
王氏點點頭,沒有說話。
程昭說到此稍一頓聲,看了程昀一眼,而后繼續(xù)說道:
“二來,祖父希望我與二弟能出門歷練一番,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當年大儒聞道存先生不也是走遍河山十一載,方才有了驚動天顏的《聞經(jīng)十疏》嗎?我與二弟常年在木梁下苦讀,所學所知卻畢竟狹隘了,天下能人奇事何其之多,兒子們也想出去開開眼界?!?br/> 說到后來,語調(diào)漸揚,頗有些壯志豪氣。
王氏自然不會打擊兒子的志氣,只是她卻不得不考慮另一件事:
“話是如此,但你可別忘了,再過幾個月便是你的婚期。這出門游歷是好事,可把新媳婦丟在家中也不是一回事把?”
斷然沒有新婦剛進門丈夫便出游的道理,這實在太過打臉了。
程昭赫然,忙道不會如此魯莽。程昀在一旁開玩笑道:“大哥不妨在家中多待上幾年,開枝散葉,生幾個侄兒先!”
王氏嗔笑地呵斥他貧嘴,把程昭鬧得更是迥然,忙問起程曦前陣子生病的事,將這話頭揭了過去。
兄弟二人在王氏處坐了一陣,因約了程景同甄氏子弟們相聚,便早早告辭離去。
兄弟倆剛走出憑瀾居的門,程昀便忍不住問道:
“大哥,你真打算在家中待上幾年嗎?”
科考三年一次,程昭在家中多待一年,便會少一分下場應試的把握。何況程昀年少,雖然王氏已在準備替他說親,但程昀本人于這方面仍是毫不開竅的——他對男人留在家中陪嬌妻的決定很是不以為然。
程昭臉上顯出一絲猶豫,并不若在王氏屋中那般肯定地保證不會冷落新婚妻子。只是他心中雖有想法,卻也不便與弟弟討論這些,只好笑道:
“走罷,他們幾個怕是早已等煩了?!?br/> 程曦趴在窗臺上看著兩兄弟離開,心中想的也是同樣的問題。
大哥真的會留在家中陪大嫂嗎?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卻徒勞的發(fā)現(xiàn)自己連程昭是哪一年中的進士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