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蘼不得不做著最壞的打算。
在匕首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便極力地為自己尋求退路,然而至今未有最佳的對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
奇怪的是,蘇木冷眼看她,幾次張嘴,卻最終沒有將她身藏匕首進入梁王府一事供出來。
“蘇木,你走吧?!绷和趼暲淙绫?br/> 蘇木渾身一震,跪倒在地。
萇楚一步跨上前來,大聲稟告:“王爺不可。蘇木既是奸細,又是殺害十畝公公的元兇,于情于理都斷然不可輕饒于她?!?br/> 府衛(wèi)們哄聲四起:“殺奸細,懲元兇,為十畝公公報仇?!?br/> “本王已經(jīng)決定的事不容改變。你等想抗令嗎?”
萇楚與府衛(wèi)們不敢再大聲嚷嚷,可也不肯就此罷休,撲通通地跪在地上,一個個不聲不響卻有著一股子“逼宮”之勢。
蘇木顫聲道:“王爺,您不要為了蘇木犯難,蘇木并未想過活著離開王爺?!?br/> 她伏在地上,拉著梁王的衣角,叩泣著,淚珠兒一顆一顆沾濕了雪白的衣袂,無奈那人已在傷痛之后轉(zhuǎn)成了絕決。
“走吧,本王不想再見到你?!?br/> 放她一條生路,已是最大的恩赦。
“王爺、王爺……”
梁王無情地將她一手拂開了去。
“本王心中無煙火,眼中更無塵沙。既然你我本無姐弟情分,又何必在此長吁短嘆?一拍兩散,各安天命。蘇木,或是白丑,都與本王再無干系,你自走好吧?!?br/> 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府衛(wèi),沉聲說道:“本王之令已申,不得違抗,日后也不得再為難蘇木,就此作罷。”
他走到了十畝公公身旁,望著他露出的腳趾頭,眉心的川字凝得更緊。
“你等都退下吧。從今日起無須你們守著了,本王要親自給十畝公公守靈?!?br/> 府衛(wèi)們雖然不大情愿,但沒有人敢公然抗命,默默地四下里退了下去。
唯有萇楚仍然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魏蘼望著伏地叩頭不止的蘇木,默然搖首。
她很清楚,蘇木無論留不留在王府都難逃一死。
一旦她踏出梁王府的大門,就算失控的府衛(wèi)們不會將她剁成肉泥,她背后的主子也絕難留她活命。
不殺蘇木而讓她活著走出王府,就是要告訴其背后的主子,一切均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不得不認同,這一招“敲山震虎”不僅用得十分精妙,而且狠絕。
當蘇木要求十畝公公將霍苓的頭顱割下來掛在西城門上時,梁王還覺得十分不忍,然而現(xiàn)在,他是要將一個活生生地頭顱,送到對手的屠刀下去。
望著那張漸漸地變得堅硬與冷酷的面龐,魏蘼變得有些迷茫,人世間的傾軋真的可以將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逼成一個又狠又絕的凡人嗎?
蘇木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明白王爺為什么放她出府,難忍心中萬般悲涼。
可是,她能為王爺做的,就是以自己最后余生,當一次他的棋子吧。
“蘇木從不曾違抗過王爺?shù)姆愿?,既是王爺不想見蘇木,蘇木就是死也不敢讓王爺瞧著。蘇木這就給王爺叩首拜別了?!?br/> “走吧?!?br/> 他終是沒有回首看她一眼,是不愿抑或不忍皆無可知,唯有干澀的嗓音透露出他的疲倦與煩悶。
萇楚的眼珠子早是滴溜溜地亂轉(zhuǎn),一會兒瞅瞅蘇木,一會兒瞅瞅王爺,他的手始終放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