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暄今天銀衫玉帶,頭上戴著八百年難見的象征王位的金冠,合身的裝扮貼著他英挺而充滿力量的身體,一派君臨天下的風度盡現。真的,說不迷人,那是騙人的。雖然他在我思維里固定的玩世不恭嬉皮笑臉的形象始終不變,可是我也承認他是有著威嚴穩(wěn)重氣度從容的領導人的一面的。南國的江水給了他一張好相貌,北國的風霜打造了他一副好身骨。而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即使在他嬉笑無賴的時候,也是深深沉沉的,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我遠遠望著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絲奇異的惆悵,不由輕嘆一聲。
蕭暄的一番開場歡迎詞說得流暢響亮回聲陣陣,將到場諸位統(tǒng)統(tǒng)含蓄而體貼地問候抬舉了一遍。客人們自然賣他的面子,紛紛舉杯。
宴席開動,鮮美可口的食物端上桌,把我的注意力轉移開來。蕭暄在那頭同男人們飲酒談笑,我在這邊伺候覺明和品蘭吃東西。雖然一人一桌,可是兩個孩子非要擠到我身邊,一個要吃雞一個要喝茶,空著兩手一定要我喂。我大好女青年平白欠下兒女債,揮汗如雨做老媽子。
在場的女性早在蕭暄出場時就把注意力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不論年紀大小,都交頭接耳如懷春少女般吃吃笑。柳明珠小姐不屑同流合污,獨自清高地坐著獨自品酒。
歌舞很快開場。品蘭說的沒錯,果真有俏麗的女孩子扭動著水蛇腰,翩翩起舞。正經場合,天氣也冷,舞女們都穿得比較嚴實。一曲完畢,換上一個翠綠衣裙的年輕女子,彈著琵琶唱小調。
這樣五花八門的節(jié)目輪流演完,席上吃得七七八八。天色已暗,王府里掌起了宮燈。一團團暖黃掛在檐下樹間,映照得姑娘們個個面若桃花,春情蕩漾。
大伙酒足飯飽,轉戰(zhàn)他處,就像現代人館子里吃完飯就上ktv一樣。
王府回廊設計巧妙,一邊靠水,另三面有花草有樓閣,中庭一個小戲臺。滿院燈火把每個角落都照得透亮,那臺子上架著一個精美的木架,上面放著一個二十多厘米高的溫潤剔透碧玉雕成的駿馬。
品蘭很清楚程序,同我說:“估計大人們又要對詩詞了,那碧玉馬就是今天的彩頭?!?br/> 哦啦啦,吟詩做對之于我,好比要旱鴨子下水表演水上芭蕾。
我立刻對云香說:“妹子啊,咱們收拾一下回家啦。睡晚了明天又有眼袋了?!?br/> 云香卻叫了一聲:“宋先生?!?br/> 宋子敬笑意盈盈走過來。他之前一直坐在大廳另外一頭,我沒有看到他,還念了幾句呢。他今天一改平日的素雅,穿一身青紫色儒衫,白玉腰帶,頭上也戴了絲冠。盛裝之下,一派溫文儒雅,玉樹臨風,一雙眼睛被這身衣服襯托得宛如墨水晶般深邃又剔透。我和云香眼里都流露出欣賞仰慕之色,他被我們逗得笑意加深許多。
“怎么吃完了就走?”他同我說,“重頭戲才開場呢,后面還有游園?!?br/> 我縮脖子:“這大冷天的游什么園,風雪中玩爛漫是要付出代價的。作為一名大夫,我很不贊同這項活動?!?br/> 宋子敬笑:“一會兒有斗詩,看個熱鬧也好?!?br/> 我擠眉弄眼:“先生又不是頭一天認識我,您認為我聽得懂嗎?”
宋子敬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不過他說:“大家難得聚一下。年前忙,下次見面恐怕是過年了?!?br/> 我還想婉轉地拒絕,忽然聽一個男人恭敬地說:“王爺想必還沒有見過小女吧?”
離我們不遠,一個中年官員帶著一位嬌柔清秀的黃衣少女給蕭暄行禮。那少女比柳明珠稍微遜色,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了。只見她雙目如水,櫻唇帶笑,一臉儒慕景仰地凝視蕭暄。蕭暄幾分了然,客氣回禮。不知說了什么,少女眼里一時光芒大盛,連她身邊湊過來的女孩子們全都個個春情蕩漾。
我冷哼。他在我這里吝嗇的口舌,原來都用到別人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