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之時,朝中大臣才從皇宮內(nèi)陸續(xù)出來。
平日里難得一見的朝廷重臣此時似魚貫而出,且每一位單獨拎出來,其名號與職位都能讓雒陽乃至天下抖三抖。
不過雖職位不同,年齡不一,但現(xiàn)在這些朝廷重臣們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高興的神采。
早朝雖不頻繁,現(xiàn)場的大臣卻都已踏上這太和殿不下十百次。
非首次上朝而高興,也非再次見到陛下而高興。
讓群臣如此喜悅的是這次早朝的成果。
“伯慎啊,沒想到這次早朝居然從日出上到了日中。”太傅袁隗撫著白胡須,對著身旁的張溫感嘆道。
“這等爭辯,怕不是已經(jīng)有三年沒有過了吧?”
“是啊?!睆垳匾彩呛芨吲d,嘖嘖稱奇:“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庶民,卻能引出來這么大的動靜。”
“那庶民倒不重要?!痹笪⑿?,“大漢將興才是祥兆?!?br/> “伯喈年近甲子,都激動得那樣,我當(dāng)然也喜不自禁?!?br/> “蔡大人在外漂泊二十余年才回朝中,便見如此大喜之事,我等都怕他老淚縱橫間身體會突發(fā)疾,心里一陣擔(dān)憂呢。”
張溫和旁邊趕來的趙謙也是點頭附和,笑著說道。
這次的早朝之所以持續(xù)這么長事情,就是劉昭青謀反之罪所引出的、朝堂之上十常侍、何進(jìn)明爭明斗。
以及偏向這二人的官僚與一些正直為漢庭的士大夫,也趁此機(jī)會在河圖上大做文章。
這也讓他們這些士族,在閹黨十常侍以及外戚何進(jìn)把持的朝堂中,終于奪得了一份不算強(qiáng),但至少獨立的話語權(quán)。
而“河圖現(xiàn)世,大漢將興”這件事情,袁隗、趙謙等等重臣心中也早就有了計劃,必定要大肆宣揚(yáng)。
雖然不能對十常侍與外戚的權(quán)力造成太多干擾,但這至少能讓天下那些眈眈虎視之輩收起心思,讓朝堂上一些立場還搖擺不定的大臣不至于迅速倒向外戚,甚至倒向宦官。
而且也說不定能讓那些分封在外的宗室能生出勤王救國之想,而不是偏安一隅甚至心懷鬼胎。
不論是“大漢將興”的預(yù)言,還是“讓朝中士族勢力更加堅定”,這兩樣來自此次早朝的結(jié)果對于大臣們來說都是極大的喜事。
至于劉昭青,卻是沒有多少人在乎了。
他的作用已經(jīng)發(fā)揮出來,也發(fā)揮干凈了。
士大夫也有自己的利益,不可能為了庶人之命再去觸怒皇威或是與宦官與外戚造成沒必要的沖突。
除非,劉昭青能證明其除了能貢獻(xiàn)出河圖之外,還有其余的政治價值。
沒多少人在乎,不代表沒人在乎。
守宮令荀彧就是個別還在乎劉昭青性命的大臣。
面色沉靜,荀彧快步朝前走著,因為一直在想著心事,都沒有看到前方是相互談話的盧植皇甫嵩。
等走過之后,皇甫嵩注意到她,立馬說道:“這不是文若么?這么火急火燎?”
荀彧回過神,止住步子看到皇甫嵩和盧植,立馬作揖行禮:“荀彧見過盧先生、皇甫將軍?!?br/> “方才文若在堂上可真是盡顯風(fēng)采啊,堪堪有當(dāng)年‘神君’之樣了。”皇甫嵩摸了摸胡須贊美道。
荀彧低頭謙虛道謝。
“子干你不說兩句嗎?你之學(xué)問文采可好過我這武夫千倍?!被矢︶詫χ€沉默的盧植說道。
盧植望著荀彧微微頷首:“你且去吧,有事就來我府中尋我?!?br/> “且去?去哪?不是說‘河圖出大漢興’我等要一起暢飲換盞相慶嗎,子干你平時也時??滟澾@小文若之才,不邀她嗎……”皇甫嵩疑惑道。
“她還有急事?!?br/> “急事?”
盧植沒有解釋,而荀彧也腳步匆忙地走出了皇宮。
剛出皇宮,荀彧就將笏板交給等候的家中老仆。
“小姐,馬已備好,是要先回家中換下官服?”老仆接過笏板后問。
荀彧搖了搖頭,說道:“你且回家,告知呂紅昭青今日無恙,并且準(zhǔn)備厚禮,我回來后晚些或是明日就要去登門拜訪盧先生?!?br/> “盧先生?大儒盧植?”老仆驚訝,不知道小姐怎么忽然要去拜訪盧植,但沒來得及詢問就看到荀彧騎馬離開了。
荀彧朝著雒陽城的東面而去,雖無法于大道疾馳,但此速度也能很快就見到劉昭青。
但在半途中,有一扎著單馬尾的女子從半道而出。
“荀小姐?!?br/> “張郡吏?!避鲝吹綇堖|隨后立馬說道:“不必驚慌,昭青暫時無礙,你且隨我一起去死牢,便可見他?!?br/> 剛從荀彧府中的呂紅口中得知這一天大消息的張遼立即點頭。
隨后二人便來到了死牢入口。
“停!”
可昨日還能進(jìn)入的死牢,今日卻不能進(jìn)了,倆人直接被攔了下來。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十常侍下令,嚴(yán)禁他人前往看望劉昭青。
荀彧面色微沉,她料到十常侍會早早出手,但沒想到會這么快。
在原地踱步兩下,荀彧問道:“我不能進(jìn),那我之書信應(yīng)是可以吧?”
守衛(wèi)互相看了一眼,上頭的大人只說人不能進(jìn),確實沒有說過書信不行。
而且看了看荀彧那還未換的官服,倆人都覺得還是都不要得罪為好。
得到允許后,荀彧立即讓張遼騎自己的馬去買筆墨,然后等筆墨一到,荀彧就在地上鋪紙,開始將今日朝堂發(fā)生的事情以及劉昭青面臨的局勢寫于紙上。
全程旁邊的張遼與士卒都看著,所以當(dāng)她將紙折起后,士卒也不不需要再檢查。
這確實就是一封普通書信,沒有暗語也沒有藏別的東西。
“此信小人也得交于獄首,至于能不能送到,小人不敢保證?!笔孔浔kU起見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