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中心,臨皇宮僅僅只有不到百丈之距,有一座宏偉得如同宮中樓閣一般的府邸。
其府周圍全是禁軍守衛(wèi),門口處更是有豪商與官員帶著一車車禮品絡(luò)繹不絕,全都想要進(jìn)入這如皇宮之殿的府中,去見一見那府邸之主。
也就是如今雒陽以及整個(gè)大漢權(quán)勢最為滔天之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常侍,張讓。
張讓之財(cái)無法估計(jì),張讓之能可敵萬軍,張讓之言可改陛下圣詔。
如果說大將軍何進(jìn)是以武力來威懾雒陽,那么張讓僅僅靠著自己的智謀與布局還有對天子的操控,就能權(quán)傾朝野,抗何進(jìn)之萬軍。
此時(shí),這位當(dāng)朝權(quán)勢最大的宦官,正坐在鎏金青玉榻上,手中拿著金樽,低眉望著匍匐在自己腳前不遠(yuǎn)處的黑衣宦官。
仔細(xì)看去,那宦官居然也是十常侍之一的張恭。
同為十常侍,張恭與張讓的地位顯然不是一個(gè)級別。
十二中常侍,只有張讓與趙忠的地位是能左右皇帝言行的,不過即便如此,其余的十位中常侍依然在朝中擁有很大的權(quán)力。
張讓與趙忠也需要朋友,或者說是利益盟友,一般并不會(huì)對其余的中常侍有何微詞,除非……有人壞了事。
恰好,匍匐在張讓面前的張恭就是如此。
張讓抬起金樽,淺嘗一口清酒,淡薄的嘴唇潤上一抹紅色,他目光平淡,卻似如冰錐刺骨。
看著張恭淡淡說道:“為一庶民差點(diǎn)毀我大計(jì)……張恭,你做得可真是不錯(cuò)?!?br/> 張恭身體一顫,立馬說道:“讓父,我也沒想到會(huì)出現(xiàn)這種意外,本以為那枚棋子能用來撬動(dòng)那些世家,比如荀家……”
“撬動(dòng)世家?”張讓打斷了張恭,然后露出微笑:“你莫非覺得,在那些讀了圣賢書的士族眼中,我們真是什么‘大人’吧?”
“他們私下喚我們是‘閹黨’,閹…黨?!睆堊尷渎曊f道。
張恭身體顫抖不已,他知道張讓很憤怒。
不是因?yàn)閺埞н@件事做錯(cuò)了,而是沒有做好,給做砸了。
“張恭罪該萬死!請,請讓父息怒!”
張讓嘆了口氣,然后對著張恭伸出手指,隨著他食指微微上挑。
張恭的身子不住地慢慢起來了。
接著其身子漂浮著漸漸來到了張讓面前。
張讓將金樽觸碰到其臉頰,一時(shí)間,張恭的臉頰瞬間凍上了一抹冰霜,一股鉆心刺痛從臉上傳來。
但他不能喊,咬著牙,緊閉著嘴巴,張恭忍了下來。
將金樽慢慢放下,張讓站起身子,走向閣樓的窗戶旁。
“你知道我為什么如此生氣嗎?不是因?yàn)槟阕龅牟缓?,而是因?yàn)椤闾^高傲,覺得一庶民不需要過多在意?!?br/> “可是啊,虎捕兔亦全力,一鼠尚可毀一鍋之米?!睆堊尰仡^望向跪在地上不斷痛苦喘息的張恭。
“行事需謹(jǐn)慎,因?yàn)槲覀円坏┳咤e(cuò)一步都將是萬劫不復(fù)?!?br/> 張恭低頭,喘息著,俯身應(yīng)諾:“謝…讓父教誨。”
“此事讓那些士族找到了機(jī)會(huì),也讓何進(jìn)何遂高在士族面前博得了一次好感。”張讓望著窗外繁華的雒陽城說道:“不過,卻也并不能對我等造成太大影響?!?br/> “擁護(hù)我們的早就成了我們之羽翼,反對我們的早已對我們亮出了刀劍,而畏懼我們的,此次‘河圖之事’也不過只是讓他們心里多了一層安慰。”
張恭點(diǎn)頭,隨后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再問:“那,讓父,那個(gè)劉昭青……”
張讓回頭瞥了張恭一眼:“你想讓他死?”
張恭頷首。
但是下一秒,張恭身體就往地板上一沉,胸口一悶,猛然噴出一口血。
微微松開手指,張讓再次輕嘆:“陛下都懂的事情,怎么你卻不明白呢?”
“‘草芥’與‘江山’誰更重要?”
面露痛苦的張恭不敢擦最角的血,掙扎爬起后低頭說道:“恭,已知曉……”
“嗯?!睆堊岊h首。
“因河圖出現(xiàn)陛下在朝堂上沒有對那庶民下罪,但也沒有下旨將其釋放,因?yàn)樵诒菹卵壑?,那庶民也不過是一條無關(guān)緊要的雜草?!?br/> “若是身為中常侍的你過分注意草芥,那反而會(huì)讓草芥有了價(jià)值,成了那些人手中的能割破我們手指的器。”
張恭微微低頭,這個(gè)道理他也明白,只是因?yàn)樵绯现伦屍湫闹羞^于屈辱,所以才想著早早解決掉劉昭青,以撫自己心中不忿。
“不過,此庶民居然如此不安分,那么我等也該為陛下分憂?!?br/> 張讓接著說道:“無須現(xiàn)在動(dòng)手,那樣反而會(huì)引起士族和何進(jìn)的注意,我已命人將死牢日夜監(jiān)守,過些日子待陛下對河圖不感興趣了,于園中游樂時(shí),再讓陛下隨意下一口詔便可?!?br/> “這件事,到時(shí)候由你來做?!?br/> 張恭一聽,也終于流露出了喜色,低頭再次感謝。
“謝讓父?!?br/> 張讓不做回應(yīng)。
他看著窗外,將大半個(gè)洛陽飽收眼底。
“大漢將興?”張讓露出微笑。
“若真是如此,最為受益的是我等離陛下最近之人,而不是那些自以為是的蠢儒。”
“一切盡在讓父掌控之中?!睆埞У皖^恭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