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妤嚇得想要尖叫,但急速下墜的恐懼狠狠勒住了她的喉嚨,令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鼻息間是那個少年身上的氣息,清爽,隱隱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氣,竟然讓她安心不少。
她想,他一定不是為了尋死才跳下山崖的,他一定會有逃生的辦法。
山壁上雜草多,樹木也不少。
少年跳下去之后,便一直有意識地拉拽那些樹枝,產(chǎn)生阻力,使下墜的速度變慢。在他和容若逃亡的時候,曾遠遠打量過這處山壁,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一個絕壁,不但山形傾斜,中間還有不少的石窟。也許,他們能利用這樣的地理形勢,躲進石窟中,逃避仇人的追殺。
只是,這比想象中困難得多,更不要說,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
一想到懷中的女孩,他緊繃的情緒稍稍緩解了一些,在樹枝間穿行的動作也沒那么僵硬,身形更加舒展,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這個女孩還真是特別,明明嚇得要死,卻沒有昏倒,也沒有慌不擇路地逃走,竟還敢拿著馬車的木屑當(dāng)武器,去戳那些窮兇極惡的殺手。剛才那一幕異常兇險,是她把握時機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一定要將她安然無恙地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兩人的重量自然比容若一人重了不少,下墜速度也更加快,轉(zhuǎn)眼間主仆二人就失散了。
少年心中有了必須達成的目標(biāo),也顧不上容若,集中精力尋找可以躲藏的石窟。尖銳的樹枝將他的衣袍劃破,手臂更是鮮血淋漓,之前受傷的地方越發(fā)疼痛起來。但宛妤被他護得很好,除了外袍被劃裂,幾乎沒有什么損傷。
終于,在少年精疲力竭之時,山壁上的雜草中露出了一個狹小的石窟。少年拼盡最后一點力氣,帶著宛妤縱身一躍,兩人頓時跌了進去。
石窟中雜草繁茂,厚厚一層,蓬松柔軟,倒沒有宛妤意料中的痛楚。她平息了一會恐懼緊張的情緒,這才敢張開眼睛,打量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
石窟的確很小,堪堪擠進他們兩個,再沒有多余的空間,宛妤僅僅坐起來活動下手臂,就會碰到周圍堅硬的石壁。
身邊一直沒有動靜,少年異常的反應(yīng)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急切地轉(zhuǎn)過頭去,看見少年靠著石壁,單手撫著左肩,面容蒼白,牙齒死死咬著嘴唇,整張臉因為忍痛而有些扭曲。
“你怎么樣了?”宛妤向他湊近了些,目光停留在他左邊肩胛上。
少年猛然睜開眼,撫著肩膀的手伸過來捂住了宛妤的嘴巴。他沒有理會宛妤的錯愕,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石窟的入口。
石窟上覆蓋的雜草沒有因為他們的跌落而被破壞,此時還好好地覆蓋在入口之上,形成了一道阻隔內(nèi)外的屏障。外面?zhèn)鱽眢?,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周圍活動。
是那些殺手。
宛妤意識到這一點,立刻伸手去拽少年的手。
少年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將手撤了回去。
兩個人坐在石窟之內(nèi)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弄出點聲音來,引起外面搜索之人的注意。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簌簌之聲漸漸散去,山間恢復(fù)了平靜,只有些許鳥叫蟬鳴時不時在外頭回蕩。
少年萬分集中的注意力頓時松懈下來,左肩上的疼痛感再次襲來,癱倒在石壁上,大口喘著粗氣。
額間的汗珠越發(fā)細密,一層層往外冒,不一會就汗如雨下。
宛妤跪坐在他身邊,想抬手去碰他的肩膀,卻被他阻攔下來。
“此番連累姑娘,是我不對,我一定會將姑娘安然無恙地送回去?!鄙倌晏鄣寐曇羲粏。瑓s還是咬牙說出這番承諾。
宛妤搖了搖頭,有些心焦道:“先不說這個,你的手臂怎么了?”
“大概是折了?!鄙倌昕嘈α艘幌?,目光中帶著一絲絕望,讓宛妤心中生出一縷心疼。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那些人為什么要殺他?他是一個好人嗎?不過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jì),為何眼中卻布滿了恨和絕望?
宛妤忽然很想了解他,這個念頭非常強烈。
“讓我看看你的手臂,如果斷了必須要找木棍固定才行。”宛妤放緩了語氣,再次伸出手,如同哄小孩一般。
在蘇州時,家中養(yǎng)著一個大夫,是阿瑪安排的,生怕她獨自一人住在江南會有什么閃失。她的身體一直不錯,大夫壓根就沒有用武之地。除了給家中奴才等人看看病以外,奶娘允他在外頭醫(yī)館里掛職,省得一身醫(yī)術(shù)就此被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