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依然彌漫著濃郁的油漆味。沈青禾從衣服里抽出一根鐵絲,借著走廊里昏暗的燈光,輕輕插進石立由房間的鑰匙孔。很快,門開了。進屋后她直奔衛(wèi)生間,反鎖房門,從內(nèi)兜取出一支手電筒,借著那一束光,尋摸著石立由留在這里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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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剛要跑進客棧,忽然想起了趙志勇的叮囑,這確實是刑一處的案子了。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也許更合適。于是他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了后門小路上。石立由房間的窗戶關(guān)著。他又看了看周圍,有一戶人家門口靠著一架木梯。顧耀東輕聲走過去,背起木梯,看見旁邊還有一堆破銅爛鐵,又從里面抽了一根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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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將木梯子搭在墻邊,他爬到梯子頂端,踮起腳伸直手剛剛能夠到窗戶。推了推,果然鎖住了。屋里黑燈瞎火,應(yīng)該是沒人。他從口袋里摸出那根釘子,從窗戶縫隙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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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生間的壁燈上布滿灰塵,當手電筒光束照在上面時,燈罩上隱隱顯出幾道指印。她正小心翼翼拆著燈罩,忽然,外面?zhèn)鱽怼芭距?,啪嗒”的響聲。她立刻關(guān)掉手電筒,將門推開一條縫朝外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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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片漆黑,窗外也是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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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雷聲和風聲大作,“啪嗒”聲也隨之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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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又側(cè)耳聽了片刻,確實沒有聲音,只能疑惑地關(guān)上門,重新打開手電筒。她輕輕拆掉燈罩,在燈座里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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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一陣雷聲和風聲過去,雨水就劈頭蓋臉打了下來。此刻的顧耀東踮著腳掛在窗臺下面,活像一只眼巴巴等著上岸的落水狗。剛剛那一陣風吹得梯子直晃,他手一滑把釘子掉在了窗臺上。這會兒好不容易撿回來,又開始繼續(xù)撥弄插銷。插銷剛撥起來,又掉下去,再撥起來,再掉下去……每撥動一次插銷,就發(fā)出“啪嗒”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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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第二次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縫,查看情況。屋里還是沒有任何異常,門和窗戶都關(guān)得好好的。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偶爾亮起的閃電照亮玻璃上的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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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上門后沈青禾不自覺地加快了動作。燈座里果然藏了一根卷得很細的紙條,她將紙條展開,借著手電筒光一看,正是電文。她迅速將電文裝回衣服內(nèi)袋,然后將燈罩復(fù)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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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閃電。只見那根釘子慢慢地伸向插銷,慢慢地挑起……這一次,插銷終于被撥開了。踮著腳扒著窗被淋得鼻涕橫飛的顧耀東,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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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收拾妥當,再次確認沒有疏漏后,從衛(wèi)生間閃身出來,剛一出來就看見一個身影正在翻窗戶。她心里一驚,立刻退了回去。那個身影從窗外擠了進來,站在窗邊擰著衣角的水。一道閃電閃過,沈青禾從門縫里看清來者竟然是顧耀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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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客棧老板撐著傘站在后門外的小路上,順著架在墻邊的木梯子朝上望去,只見三樓丟地毯的那個房間窗戶大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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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全然不知自己的出現(xiàn)打亂了沈青禾的計劃。他很高興地擰干了衣角,又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后就從挎包里拿出手電筒開始到處找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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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從門縫里看著外面的手電筒光晃來晃去,有些焦灼。好不容易等到顧耀東去了內(nèi)屋,她趕緊開門出來,然而剛出來就聽見有人在用鑰匙開門。她只得再次躲回衛(wèi)生間。前腳剛關(guān)上門,還沒來得及反鎖,后腳顧耀東就沖了過來。開門聲也驚到了他,屋里無處可躲,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往衛(wèi)生間里鉆。可是這門似乎有什么毛病,怎么推都推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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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沈青禾正在里面拼命抵著門,一邊抵一邊拼盡全力拉上插銷,終于反鎖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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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房間門吱呀一聲開了。屋里靜得可怕。過了幾秒,燈也被打開了。只見客棧老板站在門口,舉著掃把探頭探腦:“是誰!誰在里面?”他掃了一圈,屋里一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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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再往里幾步,他就能看見衛(wèi)生間門口的顧耀東。沈青禾和顧耀東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兩人都死死貼著門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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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躲?我都看見窗戶外面的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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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聽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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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老板越想越來氣:“當我這里是茅廁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地毯都給我卷走了,還想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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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終于一臉尷尬地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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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看清了他的制服:“你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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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無地自容地走過去,鞠了一躬:“對不起,嚇著您了。我是想來看看作案人還留下什么線索沒有?!?br/> ?
“警察你光明正大地進來好了呀,翻什么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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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不歸我們處管了。我是偷偷來的?!?br/> ?
客棧老板上下打量他:“大半夜的,你真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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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證件?!?br/> ?
客棧老板戴上老花鏡費勁地看著:“上海市警察局……刑警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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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顧耀東?!?br/> ?
兩人說著話,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沈青禾溜出衛(wèi)生間,矯捷地從顧耀東來時的窗戶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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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老板把證件還給顧耀東,換了笑臉:“長官,那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我還等著你們幫我把地毯找回來呢?!彼贿厙Z叨著,一邊轉(zhuǎn)身離開了:“哎,這兩天真是觸霉頭,丟了地毯,還得提心吊膽,生怕再有什么奇怪的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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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顧耀東一個人了。他回到衛(wèi)生間門口,試探地一推,門竟然開了。他愣了愣,忽然意識到什么,跑回窗邊一看,一個戴帽子的人影正順著木梯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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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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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正好爬到最后一格,輕盈落地。顧耀東翻窗出去,腿都跨上窗框了,對方竟然抽掉了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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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什么人!”顧耀東跨在三樓窗臺上,朝下一看,頓時有點暈眩。他轉(zhuǎn)身跳回屋里,沖出房間朝樓梯跑去。眼前的走廊蜿蜒曲折,還要經(jīng)過很長一段才能跑到樓梯。兩秒之內(nèi),他已經(jīng)朝相反方向的走廊盡頭沖去。上一次跟著刑二處來,他就注意到走廊盡頭有一扇安全門,門后就是戶外消防通道。顧耀東猛地一推,門上掛著的生銹的鎖就松開了。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消防通道,舉著手電筒朝下照去,夜雨中,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了那個正想逃之夭夭的戴帽子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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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大喊:“警察!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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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聲一出,對方抬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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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年久失修,金屬的消防通道已經(jīng)被銹穿了,前幾級臺階搖搖欲墜。顧耀東一咬牙,奮力一跳,“當”的一聲落在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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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滑落下去,燈泡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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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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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微微回頭望了一眼,朝附近弄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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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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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壓低帽子,穿梭在大小弄堂,顧耀東在后面窮追不舍。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夜晚,當人們都躲在屋里開著橘紅小燈享受這份詩意時,兩個人在街上跑得水花四濺,仿佛整個城市只剩下這一對玩命的貓和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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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拐進一條小路,靠在墻上喘粗氣。剛喘幾口,顧耀東就一個急剎車出現(xiàn)在路口,也大口喘著氣:“別跑了!我……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投降吧,免得……大家都跑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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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對方就已經(jīng)沖了出去。顧耀東只能咬牙切齒地繼續(xù)跟上。哪怕最后不能把這小賊抓回警局,起碼也要看清他是男是女,長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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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追著神秘人拐進一條小路,一進去就愣住了。前面是一堵高墻,死路一條。兩側(cè)都是門窗緊閉的民居,對方卻不見了蹤影。他試著往上爬了爬,連三分之一的高度都夠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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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沈青禾正掛在高墻另一側(cè),手腳并用往下爬。剛爬一半,顧耀東忽然從背后沖了出來,短短一分鐘的時間,他竟然已經(jīng)找到捷徑繞了過來。這是沈青禾萬萬沒想到的。她心一驚,手一滑,從高墻上摔了下來。顧耀東沖過來就是一個猛撲,對方靈活地埋頭一鉆,從他臂彎里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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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只能很不情愿地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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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父母撐著傘等在雨中。又一輛電車靠站,下來兩個乘客匆匆撐傘離開,依然不見顧耀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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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有些擔心:“都末班車了。耀東這頓飯局時間也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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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邦才:“他現(xiàn)在是警局紅人,要跟上司和其他警員搞好關(guān)系,時間長一點也正常?!?br/> ?
耀東母親嘆了口氣,很是心疼:“哎,總歸是辛苦。有時候我倒希望生的是兩個女兒,像沈小姐一樣,白天做點小買賣,晚上在屋里看看小說,早早就睡了,不用大半夜的還在外面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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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邦才:“飯局再怎么說也就是吃吃喝喝,總比這么晚了還要上街抓犯人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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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嗖”地拐進一條小路,顧耀東很快就追了進來。這是一條兩棟樓房之間的通道,兩側(cè)高墻陡峭,漆黑狹窄,幾乎僅能容一人通過。沈青禾正跑著,忽然一只貓擦著她的臉一躍而過,她本能地一個急剎車,顧耀東避之不及直接撞在她后背上。他順勢往前一環(huán)抱,緊緊箍住了對方。沈青禾從腰間摸出匕首,本想拔刀出鞘,猶豫了幾秒還是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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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糾纏著,僵持著。沈青禾完全沒想到這是個如此難纏的拼命三郎,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下狠手三兩下解決戰(zhàn)斗了,偏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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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不許動!把手舉起來!”沈青禾已經(jīng)筋疲力盡,小警察還生龍活虎,“快把手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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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沈青禾停止了掙扎,咬牙切齒地舉起手來。顧耀東剛露出一絲得意,忽然也僵住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正死死箍著對方的胸部——女人的胸部。那一瞬間,他的血液好像停止流動了。曾經(jīng)聽街上的小混混開玩笑說,男人摸到女人這個部位時,會有一種電流通遍全身的酥麻的觸電感。可是顧耀東并沒有,他只是僵硬,幾乎所有感知器官同時喪失能力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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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趁機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過了好幾秒,顧耀東才痛得一聲大叫松了手。等回過神來,對方早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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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路追出來,只見戴帽子的神秘人騎著自行車消失在夜雨中。臨到頭他還是沒有看見對方的長相,只知道或者說摸到,那應(yīng)該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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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垂頭喪氣地沿著小路往回走,在剛剛打斗的地方,一個東西在地上閃著銀光。他撿起來一看,是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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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依然下著,齊副局長家的用人將窗戶打開一條縫,混著法桐清香的空氣透了進來。公寓里燈火通明。副局長太太穿著祖母綠旗袍,坐在黑色皮質(zhì)沙發(fā)上,用雕花小銀叉吃著用人切成小丁的蘋果。紅木地板映著銅質(zhì)吊燈的燈光,墻上掛著西洋風景畫,窗簾是釅釅的藏青色,繡著鈷藍色花紋,在燈光下仿佛瀲滟的湖面。屋里的一切擺設(shè)都是講究的,哪怕最不起眼的角落,放的也是掛棱雕花玻璃六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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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廳關(guān)著門,里面煙霧繚繞。夏繼成、齊升平和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在打麻將,一看便都是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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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桌上閑聊時,夏繼成有意把話題引到了顧耀東身上,嫌他搶了老警員風頭。齊升平今天手氣不錯,一邊摸牌,一邊半開玩笑地打趣夏處長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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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正好順水推舟:“我照顧他,也是看在東吳大學高才生這個名頭上。真要說感情,那還是跟老警員深?!彼虺鲆粡埲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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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升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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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說起這個,正好有件事想跟副局長您申請申請。陳憲民的案子二處一點沒參與,我看那幫老警員都有點低落,要是方便,押送那天能不能讓他們也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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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你這個處長的心情我理解。這樣,下周移交犯人去提籃橋監(jiān)獄,一處負責執(zhí)行。你帶二處也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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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處長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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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跟科達說,他這個人心胸還是有的。再說刑一處、刑二處合作又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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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替二處謝謝副局長了。”說著話,夏繼成看似很順手地打了一張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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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局長高興地把牌一推:“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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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車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耀東父母還等在車站。遠處,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拖著腳步筋疲力盡的身影。耀東母親撐著傘就跑了過去:“這么大的雨,你怎么淋著雨走回來呀?二十多歲的人了,看見下雨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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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邦才:“看你這么晚不回來,還以為你跟警局的人吃飯去了。濕成這樣,那是長官給你派任務(w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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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是……今天警局有點事。爸媽,下次我回來晚了你們也別來車站接了,這么大的雨,你們也當心身體?!?br/> ?
顧邦才:“你就別擔心我們了,你要是生病了,你媽更操心?!?br/> ?
耀東母親:“快回去吧,沈小姐一個人在家,萬一亭子間又漏雨了,她一個人也不好應(yīng)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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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一個激靈:“她自己一個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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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對呀,我們出門的時候她正打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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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弄的路燈在大雨里忽明忽暗。經(jīng)過楊一學家門口時,顧耀東看到屋檐下放著那輛自行車。滿大街的自行車幾乎都長一個樣,這似乎說明不了什么。他望向弄堂盡頭自己家的亭子間,窗簾后透出橘黃色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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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間開了一盞小臺燈,沈青禾已經(jīng)換上了睡衣睡褲,桌上放著剛才那身濕漉漉的衣褲。她匆匆從濕衣服里掏出電文,藏在床下夾板中,同時把從大昌客棧到亭子間的全部過程回想了一遍,應(yīng)該沒有留下紕漏。剛剛在楊一學家門口停自行車,她還特意用袖子擦了一遍車身,在這種大雨的夜里應(yīng)該不會有人專門盯著一輛自行車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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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蹲在自行車前,摸了摸車身,有些潮。自行車停在淋不著雨的屋檐下,但是車輪卻滴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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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他就注意到門邊放著一把干爽的雨傘?!澳鞘橇艚o沈小姐的?!币珫|母親說,“看樣子是沒用?!彼贿呎f話一邊去了天井里晾傘?!摆s緊上樓把濕衣服脫下來。還有啊,下次再遇見下雨,你也別一個人站街上躲雨了。叫輛黃包車舒舒服服坐著回來,別光心疼錢不心疼自己。車錢媽媽給你出?!?br/> ?
從門口到樓梯,地上一直有水漬。顧耀東順著水漬朝樓上望去,完全沒聽清母親在說什么。他滿腹狐疑地朝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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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嘟囔著:“心不在焉??粗?,明天一早肯定是打著噴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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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一身濕透地在亭子間門口站了片刻,敲響了房門。沈青禾迅速將桌上濕漉漉的衣褲裹成一團,尋找安全的藏匿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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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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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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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顧耀東的聲音:“是我,顧耀東?!?br/> ?
沈青禾一邊應(yīng)付,一邊在屋里尋找可以放這團濕衣服的地方,衣柜里面,下面,寫字臺,窗簾后,似乎都不夠安全,“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睡覺了。有事明天再說吧?!彼话褜褚路M了被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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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我擔心屋里漏水?!?br/> ?
“可我已經(jīng)睡下了?!?br/> ?
沈青禾用毛巾迅速擦干桌子,擦干出門穿過的鞋,放到床邊,然后把濕毛巾也塞進了被窩。這時,她從梳妝鏡里看見自己的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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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站在門口,再一次很有禮貌地敲門:“萬一把地板泡壞了就不好修了。麻煩你開一下門?!?br/> ?
屋里沒有聲音了。又敲了幾下,還是沒有回應(yīng)。他猶豫了幾秒,正要撞門,門開了。站在門后的沈青禾穿著睡衣睡褲,踩著拖鞋,戴著睡帽,神態(tài)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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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警官,你這樣半夜進來,我很不方便的?!?br/> ?
目光碰觸的一瞬間,兩人忽然都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眼睛,似乎這一碰觸讓彼此都想起了某件尷尬的事。小臺燈太過幽暗,顯得小小的亭子間也遮遮掩掩,不明不白。顧耀東干咳兩聲打開了頂燈,屋里頓時亮堂起來,那一絲混亂的東西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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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雨了嗎?”他從沈青禾身邊走過,進了屋。沈青禾杵在門邊竟有一絲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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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床邊的鞋子是干的,但地板上到處有水漬。漏雨的正下方擺了一個水盆,雨水滴在盆子里濺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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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得越來越厲害了啊……晚上家里來客人了嗎?”話題轉(zhuǎn)得很生硬,他實在不擅長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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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冷冷地:“沒有?!?br/> ?
顧耀東把桌子拖到漏雨處的正下方,又把水盆放到桌上:“這樣不會把地板弄濕。”然后他裝作隨意地說:“我看從樓下到這兒全是濕腳印,還以為來了客人。那是你出去了?這么大的雨還出門呀?!?br/> ?
“屋子里漏了一地的水,我穿著濕拖鞋下樓,當然把地上踩濕了。我租房子的時候可沒想到漏雨會這么厲害,早知道這樣,便宜我也不會租的?!?br/> ?
沈青禾一臉憤憤然地應(yīng)對自如,倒是顧耀東被她說得矮了一截,老實巴交地:“真不好意思,我明天找人來修?!闭f完他才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假裝檢查地板,眼珠子卻四處亂瞟,被子里鼓著一團,像是放了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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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發(fā)現(xiàn)了他的疑心,立刻朝床邊走去:“本來想好好看看小說,就因為漏雨,我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睡著了你又進來攪和一通。我好歹是個女孩子,就算怕漏雨泡壞地板,也不能半夜三更的……”顧耀東一回轉(zhuǎn)身,剛好撞上,二人頓時像被點了穴,一齊變得口舌遲鈍目光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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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悶頭坐到被窩里,下了逐客令:“這雨怎么沒完沒了……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睡了?!?br/> ?
顧耀東走出亭子間,輕輕關(guān)上了身后的門。他很想再仔細咀嚼一遍亭子間里的所有細節(jié),可不知道為什么,腦子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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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懊惱地一把摘掉睡帽,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她跳下床,從衣柜里拿出小木箱,又從床夾板中取出電文,想放到小木箱里??稍谀菆F濕衣服里摸索了半天都沒找到鑰匙。沈青禾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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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沒有開燈。顧耀東睜眼躺在床上,抬手看著被那個神秘人咬的傷痕。是沈青禾嗎?他努力回憶著關(guān)于大昌客棧神秘人的一切線索,可唯一真正稱得上線索的,就是對方被他狠狠箍在手臂里的胸部……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想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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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jīng)深了,顧耀東依然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起身從制服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小鑰匙,走到窗邊,迎著夜空的微光仔細端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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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耀東少見地起晚了半個小時。他打著噴嚏剛到飯桌邊坐下,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就擺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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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淋得一身都濕透了,能不感冒嗎?快把姜湯喝了?!?br/> ?
桌上放著報紙,版面上很大一張當紅女影星的照片。頭發(fā)微卷,眼神迷離,衣服已經(jīng)褪到了低得不能再低的位置,胸前一大片雪肌甚是搶眼。顧耀東只瞄了一眼,就立刻面紅耳赤地埋頭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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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順手拿起報紙看了一眼,嘖嘖搖頭:“現(xiàn)在這些女明星,生怕別人看不見。誰還沒見過世面一樣的呀!再這樣下去不讓你爸爸訂報紙了。嘖嘖嘖……”顧耀東抱著碗,臉埋得更深了,生怕被人看見他那一臉沒見過世面的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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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青禾也打著噴嚏下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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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哎呀,沈小姐也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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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笑著:“夜里看書受了點涼,不嚴重。”正說著話,耀東母親已經(jīng)熱情地把她拉到飯桌前坐下:“正巧耀東也感冒,我熬了一大鍋,你也喝一碗?!?br/> ?
“真的不用了,顧太太?!?br/> ?
“順道的事情呀,又不是現(xiàn)熬,住在一起就不要這么生分啦?!?br/> ?
再推辭就顯得不近人情了,沈青禾只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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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去了灶披間,只剩顧耀東和沈青禾面對面坐著。兩人一言不發(fā)。顧耀東偷偷看了沈青禾一眼,就是這一眼,竟有一股電流瞬間通遍了他的全身。昨晚箍住那個女人胸部時沒有出現(xiàn)的觸電的感覺,竟然在看見沈青禾的這一刻出現(xiàn)了。不僅如此,那時通通罷工的感官也湊熱鬧似的活躍了起來,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像潮水一樣涌來,他甚至能聽見沈青禾的頭發(fā)絲滑動的嘶嘶聲,異常鮮活,異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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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埋頭往肚子里猛灌姜湯,喝得呼呼作響。他不知道昨天夜里那個人是不是沈青禾,想不清楚,也不敢想。也許看一眼她的胸部就能確認,但是他連沈青禾的一根頭發(fā)絲都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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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也不自在地弄弄衣服,弄弄頭發(fā)。面前這明明就是個普通人,是毫無情分的房東;是差點壞了她行動的警察;是原本營救結(jié)束搬出顧家后,就應(yīng)該再無交集的普通人,可一夜之間突然就沒辦法把他當普通人了。她尷尬,拘束,不安,更惱火的是自己會莫名地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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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端了碗姜湯給沈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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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啦,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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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看看你的臉,紅得來?!币珫|母親摸了摸沈青禾的額頭,“哎?沒有發(fā)燒呀!怎么會這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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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的臉更紅了:“可能……屋里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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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好呀?!?br/> ?
“我看街上已經(jīng)有女孩子穿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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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一聽,又把那張印著低胸女影星的報紙拿過來:“我剛剛還在講??纯矗@才幾月,還沒多熱呢,這些女明星就穿成這樣。我是不是應(yīng)該寫信去反映一下?街上那么多連女孩子手都沒碰過的年輕人,像我們家耀東,看著多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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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和沈青禾不敢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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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東母親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趕緊喝姜湯吧。我閉嘴,不啰唆了?!钡撬]有閉嘴,而是一聲尖叫:“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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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咬了?!?br/> ?
“被什么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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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看著傷痕,想了想:“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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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嗆了一口:“姜湯有點辣?!?br/> ?
兩個人此起彼伏打著噴嚏,不遺余力地給自己灌著姜湯,只為了能讓杵在旁邊的耀東母親少說兩句話。這頓早飯,大概是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受的一頓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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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楊一學家時,顧耀東正好看見他在開自行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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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學憨厚地笑著朝他揮手:“早啊,顧警官?!?br/> ?
“楊先生早?!彼緛硪呀?jīng)走過去了,想起什么,又退了回來,“楊先生,您昨天騎車回來的時候下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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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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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時候看車停在屋檐下,我擔心它淋著雨,就過來看了看,車輪是濕的?!?br/> ?
“那可能是雨水濺上去了,哎呀,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后下這種大雨還是拿回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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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停在門口,也容易被別人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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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學說得很肯定:“那不會的,我上了車鎖。正規(guī)鎖店買的,人家店老板保證了,別說一般毛賊,就是神偷也打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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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望著楊一學騎車遠去的背影,越發(f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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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站在曬臺邊,默默看著顧耀東的一舉一動。另一個方向,運送油桶的卡車開進了加油站。她看了眼手表,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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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帶來的電報讓老董格外高興,電報內(nèi)容一旦泄露,很多工作都會前功盡棄。沈青禾解除了一個大隱患。叛徒的問題徹底解決了,但是這名功臣看起來卻是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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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董:“你去的時候,還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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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有點問題正想跟您匯報,不知道嚴不嚴重。”她抬頭看著老董,欲言又止,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該從哪一部分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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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下,顧耀東踉蹌著被推到房間中間戳著。還是大昌客棧那間客房,夏繼成和王科達黑著臉坐在一旁。推他的人是楊奎,后面還站了一圈刑一處警員,個個虎視眈眈,恨不得生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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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達正要開口,夏繼成先說話了:“誰允許你一個人來現(xiàn)場的!這是刑一處的案子,你來就是越權(quán),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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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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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來現(xiàn)場之前為什么不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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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很老實地說:“您昨天打麻將去了?!?br/>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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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找到人?!?br/> ?
夏繼成吧唧兩下嘴:“我打麻將,叫個黃包車就能到的地方,又不是隔了十萬八千里!找不到我你就越權(quán)辦事?我下回要是真離開上海了,你豈不是要上天?半夜三更來一通胡鬧,今天才來匯報情況,還敢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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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達聽得心煩:“算了,他來這一趟畢竟還是有發(fā)現(xiàn)。也不算完全胡鬧?!?br/> ?
夏繼成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本雜志,氣哼哼地:“王處長,你想問什么你問吧。我不想跟他講話了,看他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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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拘謹?shù)卮林?,一動不敢動?br/> ?
王科達:“顧警官,你這趟也算歪打正著。既然你跟他們的人面對面交手了,那我就跟你了解一下情況。對方來了幾個人?”
?
“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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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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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躲在衛(wèi)生間,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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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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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br/> ?
“看見對方的樣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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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br/> ?
王科達不敢相信他竟然一問三不知:“追了半天,你就一點線索沒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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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耀東猶豫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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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一臉平靜地看著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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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奎帶著幾名警員搜查衛(wèi)生間。劉警官踩在一名警員身上查看天花板,另兩人在水箱、洗手池等地方摸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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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警官:“隊長,上面什么都沒有!全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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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警員盯著燈罩看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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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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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報告,就是覺得有點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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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奎扒開他,親自上手拆了燈罩燈座,摸了半天,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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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問另一名檢查地面的警員:“下面呢?手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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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沒有?!?br/> ?
楊奎:“不可能啊,姓顧那小子說人一直躲在衛(wèi)生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