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壓下心底殘留的疑惑,深深的看了一眼甘霖,隨即獨自下山處理那兩具尸首去。
待人一走,甘霖的表情立即糾結起來。
她看了眼并排躺在軟榻上的一大一小,然后跑到書房里拿了針盒,取出數根銀針,小心翼翼的往秦悗頭上招呼。
入夜,涼風四起。
亥時初至,王覺披著一身寒霜,神色疲憊地來到了光霧山頂的茅草屋。
一見到坐在屋子正中的老道士,他一言不發(fā),先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神色間滿是愧意。
老道士面色如常。
“老師,學生把小師妹弄丟了,還請老師責罰?!蓖跤X愧疚不已。
老道士瞬間皺起眉來。
卻沒有任何動靜。
藏于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王覺下頜緊繃,唯有指甲陷入肉中的疼痛能使他保持清醒。
“老師放心,我已差人去尋,哪怕挖地三尺也必將小師妹尋回,給老師和謝家人一個交代。”
老道士伸手放于桌上,食指有節(jié)奏的叩擊桌面,發(fā)出輕緩而平穩(wěn)的聲音:“人什么時候不見的?”
“申時末,啞婆前來回稟,縣衙眾人才發(fā)現小師妹不見了蹤影?!?br/> 越說,王覺心里的愧疚越深。
他深深的低著頭,仿若有千斤重的愧疚幾乎要將人淹沒。
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兩歲不到的孩童如何能從縣衙走丟?
縣衙衙役數十,奴仆十數,又怎會連個小小的孩子都看不住?
即便再怎么不愿去想,他也必須承認——有人擄走了小師妹。
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把人擄走,他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小師妹那般嬌弱,正處于最為容易夭折的年紀,倘若真有個萬一……
王覺心亂如麻。
一時連思緒都遲滯了幾分。
見他如此,老道士輕嘆一聲:“縣衙的守衛(wèi)的確該加強了,你作為相衙鎮(zhèn)的青天老爺,總不能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守不住。
讓一些只敢藏頭露尾宵小之輩來去自如,你堂堂父母官的顏面該往何處放?”
王覺頭更低了,他嘴唇顫動:“小師妹……”
“放心,你小師妹安全的很?!?br/> 此話一出,王覺驀然抬起頭來,神色激動:“老師知道小師妹在何處?!”
“她就在那邊的小屋里睡得正熟,怕是天塌了都別想把她驚醒?!?br/> 說到這兒,老道士無奈搖頭。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句,生而知之又如何?到底是年幼無知,連恐懼都不會。
見王覺愣怔當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老道士啞然失笑,伸手撫了撫胡子:“你若不相信大可自己去瞧,看我到底有沒有騙你。”
于是王覺起身,步伐踉蹌的往外行去。
這一去便是半刻鐘。
等他再回來時,竟連眼眶都是紅的。
片刻,老道士視線落到他的肩膀上,眉頭輕輕一擰,頓了一頓后問:“你把他扛來做什么?”
被王覺扛在肩膀上的人正是至今未醒的江逸。
小小的孩子寢房里擺了兩張硬榻。
一處躺了江逸,另一處則躺了甘霖與秦悗。
兩個孩子年紀太小,即便弄醒了也問不出什么。
于是他看來看去,最后帶出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