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是在幾年前就定了嗎？”白墮莫名其妙：“更何況蘇姐姐的腳，也是因?yàn)槲也怕湎碌拿“??！?br/>
三夫人輕輕嘆了氣，“當(dāng)時你爹還在世，你總算有依仗，可是眼下，你大哥的岳丈是四九城里有錢勢的，你二哥剛剛說下的親事更是不俗，唯獨(dú)你……”
她沒有再說下去。
白墮將已經(jīng)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娘，您想的這些都是為了我好，但是爹不在了，我就是你們的依仗。如果我非得靠著誰才能成，那一輩子都沒法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是不是？”
三夫人：“娘知道你有志氣，但是……但是眼下艱難……”
她似乎也知道這些話不太對，說得磕磕絆絆。
白墮輕笑著安慰她，“娘，我從沒有在任何事上低過頭，這次也一樣，容易的路有的是，但那都不是我想走的?！?br/>
三夫人掙扎良久，最終眼中閃出些光來，那當(dāng)中有心疼，亦有驕傲，她拉過白墮的手拍了拍，“既然你認(rèn)定了，錦蘇那邊的心結(jié)，娘去幫你了了。”
她一提這茬兒，白墮正好問：“娘，蘇姐姐為什么要躲著這事啊？”
“不懂女兒心了吧？”三夫人笑著，數(shù)落他，“那丫頭一直便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從前你眼睛不好，她才能有一點(diǎn)點(diǎn)底氣，如今你們倆算反過來了，她哪里還敢多想啊?！?br/>
“這算什么事啊，”白墮鬧明白了這一層，又想不通下一層了，“我對她的感情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嗎？”
三夫人嘴角揚(yáng)得更厲害了，滿目慈愛，“你再對她好些，好到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便也就成了。姑娘家家的，眼里能裝下多少，你把最好的堆過來，拒絕不動自然會應(yīng)下的?！?br/>
白墮總覺得她這話哪里不對，卻沒反駁，只笑著敷衍應(yīng)下，而后才回了酒坊。
身兼數(shù)職的陸云開捧著算盤，見了他就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七天，光浪費(fèi)的料就虧了八十塊大洋，再加上介紹人花掉的那些，這酒的成本都快追上你二哥賣的價錢了?！?br/>
白墮在他對面坐下，雖然無奈，卻還是笑：“先生，我剛回來，你能不能有點(diǎn)好消息告訴我啊？”
“有啊，”陸云開起身繞到他身側(cè)，垂眼，“鈴鐺送來的那些人，你不是讓我去試水嗎？我放出話去，說是只要在其他酒坊里熏過的，來咱清水源，立時就能學(xué)到東西，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跑來五六個，說是能帶來四五十人?！?br/>
白墮：“可這么做，不是把其他的同行都得罪了嗎？他們平白少了那么多苦力，連同辛苦培養(yǎng)的好苗子也一起被搶了，還不得生吞了我。”
“同行是冤家，早得罪，晚得罪，早晚都得得罪?！标懺崎_并不在意。
但白墮卻不這樣想，“北平打多少年前，就有商會，如果所有同行一起鬧起來，會惹大-麻煩的，更何況同行未必就是冤家，我們不也是靠著四哥的幫襯，才重新回來的么?！?br/>
這次提到溫慎，陸云開倒沒張口反駁，只是問：“那這些人還要不要？”
“要?！?br/>
聽到這個字，陸云開挑眉，“老大，這也是付爺教你的？”
白墮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怎么說呢……”陸云開半靠到桌子上，略一琢磨，解釋：“你做事啊，總要講個君子之道，所以對上那些不講理的，難免要被壓一頭。可是有些時候，小人行徑確實(shí)來得比較快，懂吧？”
白墮搖頭，眼里越發(fā)茫然。
陸云開：“比如這些人，要說放在以前，你寧愿自己吃虧，再想別的辦法，也不會去同行那里搶人的，可眼下為了贏你二哥，你就會同意……”
“打住，”白墮見他誤會了，忙解釋：“我知道先生想提點(diǎn)我什么了，變通是吧？做人可以變通，做生意也可以，但底線得守得住，損人利己的事，我不做，以后你也不許做?！?br/>
他說得極堅決，陸云開不解：“那這些人……”
“這事你不用管了，”白墮壓下他的疑惑，吩咐：“明天好好在酒坊盯著，別讓他們再費(fèi)糧了，盡快把所有的窖都下了?！?br/>
陸云開點(diǎn)頭，又問：“你呢？”
白墮并沒有回答，第二天索性直接消失了，夜半回來時，挨個檢查窖頂封如何，恰巧遇著守夜的戎子。
“從這出去，向南不到三里路，有家老酒坊，上面的匾額被摘了，門上落了鎖，你去幫我把那鎖砸了?！卑讐櫡愿?。
戎子搖頭：“我在這是防賊的，怎么能干那種事?！?br/>
白墮抬腿踢了他一腳，“那是我家的產(chǎn)業(yè)，我就是沒鑰匙。”
戎子訥訥地點(diǎn)頭，剛要去照做，白墮又喊住了他：“動靜弄得大些，告訴列祖列宗，子輩止遙帶著人回來了?！?br/>
“哎！”戎子應(yīng)下，突然生起一身力氣，甩開膀子跑了。
他把這活做得利索，白墮再去老酒坊時，推門就進(jìn)，順順當(dāng)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