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墮詫異,又忍不住打趣:“溫掌柜,您這是瞧病還是選親?。俊?br/>
溫紓被逗得咯咯直笑,溫慎也彎了眉目,“就是沒找到我想找的人啊?!?br/>
“找人?”三人逛了一圈,不自覺地往酒坊大門口走,白墮問:“不是身體不適?。俊?br/>
溫慎的眼神閃了一下,輕聲說:“也確實是有些不舒服?!?br/>
他偶爾說慌,眼神便會躲閃,兩人相識久了,白墮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過對方不愿意明講,他也不好相逼,最后便將人送走了。
大量勾調(diào)是個力氣活,溫家兄妹離開后,白墮也緩過來不少,連夜將上甑之后的酒全調(diào)了出來。
第二天一切順利,有人來買酒,卻沒排多長的隊,瘋搶的事情更是沒出現(xiàn),穩(wěn)妥得出人意料。
大量的御泉貢流到了市面上,竟像泥牛入海一般。陸云開搖著蒲扇,白墮同他隔了兩步遠,低頭啃著西瓜。
“你這樣的公子哥兒,瓜果不應(yīng)該雕成花來吃嗎?”陸云開玩笑起來。
白墮手上的動作一頓,琢磨半晌,倒是回得認真:“不太記得了,從前在吃食上,好像確實和四哥一樣,矯情的不得了?!?br/>
陸云開樂了,“溫掌柜那人啊,雖然毛病多了些,但對朋友還是有那么點義氣的。”
他說得很是贊許,白墮訝然:“先生,怕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陸云開笑而不語,白墮還要再問,戎子便回來了,“老大,先生,萬爺給消息了?!?br/>
情勢穩(wěn)妥,不代表林止月不會出手,白墮和陸云開等的就是這個消息。
戎子:“一壇兩塊大洋,有人開始收了?!?br/>
白墮扔了西瓜皮,袖口隨意地抹過嘴角,眉目張揚,“抬酒出來!”
他聲音落地,伙計們便紛紛起身,晃晃膀子,將一壇壇五十斤的大酒缸挑上肩,喊著號子運到門口。
酒壇在前,赤膊的漢子在后,一群人拉開架勢,自信滿滿,仿佛天塌下來也渾不在乎一樣。
唯獨坐在最后的陸云開不大放心,“老大,酒可就這些,能不能喂飽那頭狼全靠賭啊這是?!?br/>
他這人走南闖北慣了,又愛與人打交道,才到北平?jīng)]多久,口音都有些變了。
白墮聽完,忍不住一樂,“不怕?lián)嗡?,他盡管來啊?!?br/>
“喲,”陸云開起身湊過來,“老大你這是有后招?。俊?br/>
白墮學(xué)著他慣常的樣子,諱莫如深地一笑,就是不說話。兩人僵了一會兒,門外開始有生意上門,陸云開便去幫忙。
御泉貢如流水般被訂走,有自己駕車來的,酒更是當場兌現(xiàn),伙計們身后的大缸下得極快。
戎子不斷從萬亨那邊探出消息過來,第一日兩塊大洋一壇,第二日便長到三塊,第三日四塊,因為酒源源不斷地供著,所以到了第四日,又掉回了三塊,但清水源門口的隊伍依然排得老長。
四九城里但凡同這事有點關(guān)系的,都巴望著清水源的動靜。
到了第五日,白墮干脆不再門口坐著了,他帶人去啟封酒窖,上甑、摘酒、勾調(diào)。
一群人干著活,故意把號子喊得震天響。
排在外面的人聽得真切,個個感嘆這酒是接上,看來一時半會兒缺不了,是故再到次日,酒價掉到了一塊大洋。
那邊林止月的錢袋子見了底,氣得摔了賬冊,又尋著由頭好頓摔打了下人。秦伯膽戰(zhàn)心驚地過來勸,被他陰陽怪氣地損了一頓,最后才吩咐:“你去把鴿子抓來。”
秦伯沒敢怠慢,不一會兒提了籠子,里面一只白羽鴿子老實地站著,叫也不叫,“就剩這一只了,沒了伴兒,打蔫兒了?!?br/>
“沒了,就再去買。”林止月脾氣發(fā)過了,人便靜了下來,“還去冷降輕無挑。”
這冷降輕無是北平城里一個小戶,專門養(yǎng)鴿子,偏偏還養(yǎng)得不大好,但林止月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從他家挑出一些來,但凡事情不順,便放飛幾只,也沒見回來過。
他性情不定,秦伯不敢多問,得了令便出了門。
入夜以后,月空高懸,清水源的賬房里燈火通明。
陸云開合上賬冊,拿細鹿皮擦起了自己的眼鏡,“我怎么覺得這事贏得太過輕易了呢?”
白墮靠在躺椅上,搖來搖去,“哪里輕易了?先生沒見我都要被累死了嗎?”
陸云開拽出一本賬冊,到他身邊,將晃動的躺椅按穩(wěn),“這上面賣出去的酒,可比咱們釀出來的,多了整整一倍不止,你解釋解釋?”
白墮沖他嘿嘿干笑,就是不說話。
“嘖?!标懺崎_兇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