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蘇側(cè)過身,“酒坊和成親的事都已經(jīng)夠忙的了,少爺當真無需做些這的?!彼聭T了,但凡為了自己大費周章的事,心下總會難安。
“你喜不喜歡?”白墮不理她這句,只貼近了,彎眼笑得好看。
錦蘇轉(zhuǎn)眸去看那些立在院子里的心意,每一片花瓣上,都卷著月光,溫柔繾綣,脈脈成華。
她這才笑了起來,點頭,“少爺送的,我自然喜歡?!边@話是打心底里說來的,但白墮卻搖了頭,“錦蘇,我會把這世間的一切擺到你面前,供你選擇,你要聽清,重點是供你選擇,你不要的我絕對不會強加給你?!?br/>
女孩子似乎是沒聽懂,他便又湊近了些,盯住她的眼睛,“這世上再順理成章的事,也得先分你愿意和不愿意,你盡管去選,我總會護著你的?!?br/>
他頓了頓,眼中竟然浮出一絲忐忑,“之前我從來都不曾問過,但今天只要你一句真心話,你可否收下這滿院的荷花木蘭做聘禮,嫁與我林止遙為妻?”
錦蘇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么,驀地笑了,“你原該知道我的心意啊?!彼兄鴺O其柔和的輪廓,立在一片花前,如詩如畫,“我嫁給你,不是貪圖什么,更不是因為言輕人微,聽之任之,我嫁,只因為那個人,是你?!?br/>
她知道白墮擔心的是什么,便更是不忍他多想,“這些花,我收下了,日后還請老爺同我一起伺候照料才是。”
白墮聽了這話,本能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看著她嘴角邊的笑意,高興得如同一個孩子,“那就一起照料一輩子。”
他擁有了這個人,便對整個世界都心滿意足了。
九月初三,林家三爺大婚。打一早上起,林家門前便擺了流水宴。但凡來者,身份地位不論,全都能討到一杯喜酒喝。
院子里賓客云集,林家的親朋舊故,相熟的酒家,交好的同行,全聚集在一起,聊得熱鬧。清水源幾個得力的伙計同林家的下人一起,幫忙招待著。許林氏和林二娘一起主著事,兩個人嘰嘰喳喳,偶爾忙中-出錯,還鬧了幾個笑話。
不是蘋果忘拿了,就是將新媳婦兒敬茶的水碰翻了,一會兒頭花又不見了,雖然手忙腳亂,但好歹該有的禮俗一樣沒落下,總算是將新媳婦兒順順利利地迎進了門。
傍晚,紅燭璀璨,大禮行完,女眷們結(jié)伴回了后院,前院便開始推杯換盞。
白墮將行禮時的喜服換下,上紅下黑,前擺的團繡是合歡,取個兩情相悅的意思。
他一身輕便地出來招待,由陸云開陪著,挨桌將酒敬過去。自己家人這桌,長輩殷殷,幾位叔伯都心生感慨,囑咐他成了家,便該好好立事。
林家老大此時已經(jīng)醉了,他拉著白墮的手,絮叨:“大哥高興,大哥今天是真的高興,哥哥從前冤枉你,自己也挨了鞭子,我不往心里去,你不要往心里去……”
白墮懂他的意思,勸住他之后舉杯敬酒,滿桌人紛紛飲盡,唯獨林止月將手里捏著的棋子咚地扔進酒杯里,半分面子也沒給。
白墮懶得搭理他,再往后敬去。各酒樓的掌柜拱手相賀,年延森和明依豐也在其列,他回了禮,接著就看到了坐在同一桌的溫紓。
對面的人也抬眼看他,眼底一片純?nèi)坏臎Q絕。
白墮的心不自覺地緊了緊。
溫紓等所有人客氣完,起身將一壇酒放到了桌子上,“我聽說,四九城有喜事,酒坊間的同行是要備了自家的酒來作賀禮的。”她將壇子向前推了兩寸,“這壇送你。”她的動作極利落,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白墮認得那只壇子,這是他當初送給她的那壇百年劍沽,是他送給她的、負手走天下的底氣。
如今被她還回來了。
兩個人,隔著這壇酒,從今以后,朋友也好,心上人也罷,都不必在互相惦念了。
白墮輕笑一聲,雖然惋惜,但還是唰地撕了壇封,斟上酒,一人一杯。
“從前之事,杯酒不足謝,”白墮舉杯,“不論今后如何,我林止遙永遠當你是朋友。”
溫紓仰頭飲了,“不必了,我不缺朋友?!彼龑⒕票湓谧雷由希窨靹μ魯嗲皦m一樣,轉(zhuǎn)身便走。
溫紓這樣的人,想同誰相交不是輕而易舉呢,她恣意縱然地活了那么久,所有的拖沓都用在了白墮身上,如今說要放下了,便又是那個颯沓自己了。
溫慎起來打圓場,給全桌的人陪不是,“舍妹從小嬌慣,任性又跋扈,各位海涵、海涵?!?br/>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沒人戳破,都笑著說不會介意。
白墮看著自己手里的酒杯,鄭重地飲了,待放下杯子,眉目里的憾然便消了下去,“照顧不周,您各位先喝著,我往后面去,敬了就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