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諸神黃昏開始,還有160小時44分鐘17秒。
“嘩?!?br/> 一整盆冷水迎頭澆下,在這秋冬交匯之際,已經(jīng)足以凍得人渾身一顫。
led魔球燈的多彩燈光讓人目眩神搖,仿佛置身迷幻之境,光彩迷離。
水滴沿著男人的頭發(fā)發(fā)梢滴落,打在黑色瓷磚鋪就的地面,在寂靜中發(fā)出清晰可聞的聲音。
“嗒。”
黑暗中,火機(jī)點(diǎn)燃了香煙,蜷縮在一起緩緩變黑的煙絲隱約亮起火紅色的光,青煙升起,很快飄入了男人的鼻子中。
現(xiàn)實(shí)的感覺,因為這嗆人的煙味終于回到這具身體,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這才看清了頭頂緩緩旋轉(zhuǎn)的魔球燈,感覺就像一個不停轉(zhuǎn)動著的七彩鐘擺。
每一次轉(zhuǎn)動一圈,都是時間的悄然流逝。
“醒了就別裝死。”一條粗壯手臂伸向男人,五指按住他的頭,用力一推,將男人的額頭狠狠磕在大理石的桌角上,男人的額角留下一塊淤青,但他并沒有因為疼痛發(fā)出聲音,就仿佛那個被撞了頭的人不是自己。
“呸,一灘爛泥,這樣的人也能是一國使者?”一身黑色西裝的兇惡壯漢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微微沙啞的老邁聲音傳來:“夠了,帕斯,教過你很多次要對我們的客人禮貌一些,這在客人的故鄉(xiāng)華夏,是很重要的事情?!?br/> “東亞聯(lián)邦的最大屬國?記得以前好像是個被稱作禮儀之邦的國家來著,哼,那么大的國家就培養(yǎng)出一個不會魔術(shù)的廢物,不愧是東亞病夫?!迸了估湫σ宦?,愈加不屑眼前這倒在椅子上的男人,心里猜測這肯定又是哪個東亞聯(lián)邦的豪門貴胄推出來的代言人,指望通過諸神黃昏收攏人心切割利益,畢竟家中子弟能有人參與諸神黃昏這件事,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一本萬利的廣告,也是家族實(shí)力的象征。
而能夠?qū)⒁粋€不會魔術(shù)的普通人送到諸神黃昏的戰(zhàn)場上來,更是難以想象的大手筆,無數(shù)人擠破頭也要想方設(shè)法與這樣的大家族建立合作關(guān)系,以期望在接下來的十年里獲得令雙方都能滿意的巨大利潤。
這場關(guān)系著很多人生命的諸神黃昏,不過是那樣的少部分人手里撥動金錢權(quán)利天平的砝碼。
“閑話不提,現(xiàn)在這位可是東亞聯(lián)邦推出來的九國使者,我們要給予最起碼的尊重?!?br/> 白發(fā)老者都這么說了,圍在男人身邊的五名黑西裝也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態(tài)度,但從他們的眼中依舊能看出,他們對椅子上那個像爛泥一般躺著的男人有多么輕視與不屑。
“古德·巴翁?”
“小子,注意你說話的口氣?!崩淝偷暮谖餮b女性目光冷冽地說。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翹起,這才從椅子上坐起身來,但哪怕是這樣,他依舊弓著背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女人,就是你施放的迷迭香氣吧,雖然只有很淡的一點(diǎn)味道,但還是能聞出你身上的香水是gucci的今年新品——白色花瓣,它的香氣清淡卻不失芳香,很適合十八九歲的青春少女,但與迷迭香氣這個魔術(shù)混合在一起,就顯得格外突兀了,建議你換一種能夠提升成熟韻味的香水,我相信這樣更能令你的主人滿意?!?br/> 男人的話,令黑西裝女性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白發(fā)老者的目光也變得陰沉起來。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伸向了身邊的龍蛇拐杖,拐杖是珍貴的金絲楠木制成,但老者似乎并不憐惜其價值,這就跟他對待悉心培養(yǎng)多年的手下的態(tài)度一樣。
他抓起龍蛇拐杖朝著冷峭女性擲去,狠狠擊打在女人的小腹上,女人立刻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卻又不敢發(fā)出聲音。
“沒用的東西?!崩险呷缡钦f完,那個叫帕斯的黑西裝已經(jīng)神色冷漠地一手抓起女人的秀麗長發(fā),不顧女人的求饒哀嚎,像是拖一條野狗一般將女人拖到了酒吧的一間包廂里。
包廂門被關(guān)上,不久便傳來了一聲女性的凄厲悲鳴,接著就有鮮紅順著門縫流出來,帕斯踩著血水走出來,臉上表情卻與方才沒有絲毫變化。
這些人,對待自己的同伴,竟是一點(diǎn)也不留情。
男人耷拉著頭,濕漉垂下的劉海遮擋住他與其他人的視線,也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他拿起放在賭桌上的低球杯,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感受到酒精帶給身體的熱量,男人輕微打了個顫,這才揚(yáng)起頭望向賭桌盡頭坐著的白發(fā)老者。
“不夠禮貌的待客之道,但還算有趣?!?br/>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令人看了不自覺心生寒意,桀驁的眼神仿佛蒼鷹俯視大地,像是在無聲地說古德·巴翁的小手段有多么低級。
古德·巴翁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舉起杯像是要與男人碰杯,然后與男人一樣飲盡了杯中酒,開口笑說道:“略顯寒酸的禮尚往來,也不乏興致?!?br/> 話中意思是,大家半斤八兩,你覺得我用的是小手段,那看出小手段的你也沒什么洋洋得意的資本。
兩人的視線在賭桌上方碰撞,然后同時露出些莫名的笑意。
雙方都心知肚明,古德·巴翁讓手下用迷迭香氣迷暈?zāi)腥耍菫榱私o他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以便接下來的交易自己更容易要到滿意的價格,而男人醒來后指認(rèn)出迷暈自己的黑西裝女性,則是禮尚往來的還以顏色,旨在告訴古德·巴翁自己不是一個任人宰割漫天要價的軟柿子,不要想在自己這里當(dāng)個貪婪的掘墓人,非把墓里埋藏的寶貝全挖出來才肯罷休。
“曹翳,東亞聯(lián)邦選出來的使者,原本在國內(nèi)寂寂無名,卻突然橫空而出,取代了原本將要作為使者出戰(zhàn)的老魔術(shù)師賀茂忠行,而你本身卻是一個絲毫不會魔術(shù)的普通人。你童年喪父,由母親撫養(yǎng)長大,六歲以前的經(jīng)歷是一片空白,很明顯有人為你洗白了過去,讓你得以正常生活,可你還是毅然決然跳進(jìn)了諸神黃昏的戰(zhàn)場,我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以及你的目的是什么?!?br/> 曹翳搖了搖低球杯,示意添酒,古德·巴翁招了招手,一名黑西裝拿著90年代格蘭菲迪價值不菲的威士忌走來,給男人重新倒了一杯酒,當(dāng)澄澈的酒液倒?jié)M杯中的時候,曹翳開口說道:“我們?nèi)A夏人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巴翁老爺子想要我的答案,準(zhǔn)備付出什么代價呢?!?br/> 白發(fā)老者笑意玩味:“這么急著談生意,看來曹先生的時間并不充裕。”
“再過不到一周,諸神黃昏就開始了,所有賭徒都準(zhǔn)備登上牌桌,而我還沒拿到我的籌碼,巴翁老爺子,您說我是不是該心急如焚?”曹翳笑了笑,舉起低球杯輕飲了一口威士忌,杯中澄黃的酒液倒映著他的臉,看上去卻根本沒有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面露焦急。
“你的意思是,我這有你要的籌碼。”
“是?!辈荇璧难凵裨谶@一個字吐出的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看向白發(fā)老者的目光就猶如黑夜里行走的餓狼,瞄準(zhǔn)了自己必須要得到的獵物。
但古德·巴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白兔。
老者指尖輕點(diǎn)賭桌,笑說道:“曹先生身上藏著不少秘密,背后勢力恐怕也不容小覷,雖然不清楚你是從哪里得知我手上有你想要的籌碼,但作為商人,我有時也不需要將所有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更關(guān)心的還是曹先生準(zhǔn)備為你的籌碼出什么樣的價格?!?br/> 曹翳嘴角微微翹起,透著無比的自信:“那就看巴翁老爺子想要什么了?!?br/> 白發(fā)老者聽到這話,臉上笑意更盛了,他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就有酒吧的工作人員帶來老者事先要求準(zhǔn)備好的東西。
八副嶄新的撲克牌,以及工作人員自己,一名稱職的發(fā)牌荷官。
“我一向不喜歡坐地起價,更不喜歡像婦人逛菜市一般討價還價,我們賭一把,規(guī)則很簡單,就是比大小,八副牌除去大小王共四百一十六張牌,k最大,a最小,但a可以大過k,牌面一樣則比花色。這是個很簡單的游戲,但有趣的地方在于沒有哪張牌是一定贏的,就像你們?nèi)A夏國的斗獸棋,老鼠可以吃大象。我們只比一次,荷官發(fā)牌,我們開牌,你若贏了,任由你開價格,我概不還價,若你輸了,回答我的所有問題,并且永遠(yuǎn)得不到我手里的‘誠意’。不知道曹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