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娘,坐轎轎,早日生個胖寶寶,胖寶寶吃飽飽,手里還捧著一個肉包包?!?br/>
坐在花轎中的簡大家下意識攥了攥新娘服的袖角,突然想掀開簾子看看那群孩童到底長的是什么樣子,男孩是不是鼻子上掛著兩條長長的鼻涕蟲,女孩是不是扎著兩條朝天的羊角辮,如同風(fēng)一般呼嘯的跑著,如同百靈鳥一般歡快的笑著。
簡大家在吵鬧中將韓家的管家叫道身邊,低聲吩咐的幾句。
管家眉頭微微皺了皺。
簡大家開口說道:“一切事情我來承擔(dān)。”
管家忙著回答道:“都聽太太的?!惫芗曳Q呼換的很快,這也是為什么自己能在澶州第一大家當管家當了二十年的原因。
花轎沒有按照既定路線去韓府,而是拐了一個大彎兒向另一個方向駛?cè)ァ?br/>
這可急壞了跟隨而來的老媽媽,大呼:“不可,不可,若是誤了良辰吉時,那可是極不吉利的。”聲音淹沒在吹吹打打的熱鬧之中,也被管家兩個嚴肅的眼神看了回去。
嗩吶和大鼓在前面開道,花轎隨后跟著,人群并沒有這段小小的插曲而退卻熱情,反而引起了好奇心,這花轎不是去韓府,而是去哪?
答案馬上呼之欲出,花轎去了林家小院。
一隊人馬在小院門前停下,林婉兒聽見吹吹打打的聲音在小院門前停下,坐在前廳內(nèi)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的傻姐姐,那韓家本來就不和我林家小院對付,如今你嫁娶到韓家,為何還要橫出事端,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這里,以后若是和韓家人生了間隙,這日子可不好過,傻姐姐啊?!?br/>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敲小院那扇破門,還有聲音傳入:“林大家,我家太太求見。”說話的是那管家,當年向林家討要彩禮錢的時候,和林婉兒見過一面,私下給林婉兒有過兩個字不貶不贊的評價——“奇”“妙”。
林婉兒猶豫是否開門,心里咂摸這也許是最后一次和簡姐姐見面,也顧不得禮儀是否合適,輕輕開了門,只見大紅花轎停在門前,四個轎夫抬著花轎不敢落地,怕是壞了風(fēng)俗規(guī)矩,花轎落地實在不吉利。
簡大家聲音傳出:“婉兒?”
“嗯,妹妹在呢?!绷滞駜狠p輕回答道,平伏一下心情,開口說道:“簡姐姐,前段時間婉兒家里忙,也沒顧得上去半月書局和姐姐聊聊家常。如今姐姐出嫁,妹妹在這祝賀了?!?br/>
林婉兒和簡大家之間隔著花轎,即使進了花轎還隔著一個紅蓋頭,林婉兒看不到簡大家的表情,也想象不到是什么樣子。
簡大家長時間沒有說話,最后開口道:“婉兒,你啊,說話和趙公子一樣,明明是對他人好,卻總要藏著掖著,挑揀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怕被人識破笑話。你是怕我和韓家生間隙才不去半月書局的吧?!?br/>
林婉兒淺淺笑了笑,沒有反駁,而是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姐姐,婉兒很好奇今天姐姐是什么樣子?應(yīng)該很漂亮吧?”
簡大家學(xué)著林婉兒的口氣,毫不謙虛的說道:“姐姐今天貌美如花、國色天香,身上穿著大紅色玫瑰香緊身袍,下身也是大紅色煙紗散花裙,腰間還纏著金絲軟煙羅系成紅色玉帶,玉帶被小丫鬟們系成了蝴蝶結(jié)的樣子,還有我母親當年彌留之際給我的玉瓚鳳釵?!?br/>
林婉兒跟著簡大家的話語,想象著簡姐姐的樣子,嘴角翹了起來,好像眼前的花轎沒了,紅蓋頭沒了,林婉兒和簡大家面面相對。林婉兒看到了簡大家身著新娘服的樣子,輕語淺笑,顧盼生情。林婉兒由衷的贊嘆道:“簡姐姐好漂亮?。 ?br/>
簡大家的笑聲也傳出來,還夾雜著多年沉淀在心里的悲傷。
簡大家開口說道:“婉兒,對不起?!?br/>
林婉兒知道簡大家是對退出書局聯(lián)合和絲綢生意的事情道歉,但是自始至終林婉兒都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而是從懷中拿出一塊絲綢手帕,遞給管家,然后管家低著頭遞給了花轎中的簡大家。
那絲綢手帕上繡著上面的故事,這是趙乾臨走的時候留下的,林婉兒驚奇趙乾這廝還會作畫,但是嘴上卻不客氣的數(shù)落趙乾,等趙乾畫出來以后,林婉兒乖乖閉上了嘴巴,趙乾畫的內(nèi)容一下子切合了林婉兒內(nèi)心最深的想法——圓月下,花叢緊湊,小張生追著兩個蝴蝶奔跑,小張生長的粉雕玉琢,煞是可愛,跑的鞋子還掉了一只。
絲綢是上好的絲綢,如絲般潤滑,畫作也是極好的畫作,意境深遠。
但是繡花的人功夫就欠缺了一些,天上的那輪圓月似乎不是正圓,有些扁了,蝴蝶的樣子也有些慘目忍睹。
簡大家拿著手帕,忍不住笑出聲來,林婉兒弄了一個大紅臉。
簡大家笑著笑著突然哭了。
新娘在花轎中哭泣可是大忌,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
林婉兒命令道:“不準哭!”
簡大家便不哭了。
林婉兒又命令道:“不準落淚!”
簡大家用手擦了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