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為了趕新人賽的設(shè)計，一連一個星期都在熬夜，之后的周末，就是昏天黑地地補(bǔ)覺。不知是不是之前熬太狠把元氣被傷了，明明也過去快一個星期了，整個人還是有點沒緩過勁來，哪哪都是不對勁的感覺。
不管多累，每天還是得按時上下班，只要一開始收集資料搞設(shè)計，蘇漾就覺得困得不行，逮著機(jī)會就想休息一下。
顧熠最近很忙，有幾個項目都必須同時看著，分身乏術(shù)。從外面談完事回公司，路過蘇漾的工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沒想到她居然正趴在桌上睡覺。
她睡覺的時候整個臉都是往下的，完全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只露出后腦勺。
顧熠看著此情此景，微微蹙眉，停下腳步，用手動了動她的鼠標(biāo)，屏幕重新亮起來，現(xiàn)出她睡前在做得事。她還在修改滄海灣之星的設(shè)計，明明已經(jīng)把她的方案刷掉了，她卻沒有放棄。
顧熠思忖兩秒，抬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叩、叩、
蘇漾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聲響抬頭，整個人還有些怔忡，眼前的畫面逐漸聚焦，顧熠那張黑臉也越來越清晰。蘇漾花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神經(jīng)一繃，倏然起身，趕緊擦掉了臉上因為睡覺留下的口水。
“顧工，你回來了？”
顧熠看著她，表情有些肅然。
他輕動嘴唇，淡淡道：“你覺得建筑應(yīng)該用什么設(shè)計？”
蘇漾以為顧熠會罵她，結(jié)果他卻突然問了這么一句，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想了一會兒，她忐忑回答：“頭腦?！?br/> 顧熠皺眉：“是良心?！?br/> “額……噢……”
顧熠抬眸瞥了蘇漾一眼，又問：“你在用什么設(shè)計？”
蘇漾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屏幕，小聲說：“軟件？”
“你在睡覺！”
顧熠的聲音遽然拔高，嚇了蘇漾一跳。這毫無邏輯、碰瓷式的問答，蘇漾真是服了。
都被顧熠這么教訓(xùn)了，只能趕緊認(rèn)錯，蘇漾頭一低，態(tài)度良好。
“對不起。”
……
看著蘇漾低到快鉆進(jìn)地縫的腦袋瓜，顧熠的眉頭又收緊了一些。
實話實說，近來蘇漾已經(jīng)改了不少，不再沒大沒小，說她什么她只是點頭，聽從指揮，要做什么都自覺去做，讓人省心不少。
在職場上，她的成長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完全我行我素的那種人。
他本意也并不是要嚇到她，但兩人的身份已經(jīng)注定了不可能像朋友一樣對話。
想到她在城西畫畫的樣子，那種專注而肆意的模樣，顧熠心中涌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蘇漾臉上睡出來的痕跡，和額間那一絲濡濕，抿了抿唇。
“以后不要在這里睡覺?！?br/> 蘇漾的頭又低得更低：“以后不會了，對不起?！?br/> 顧熠見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又補(bǔ)了一句：“我是說，這種天氣這么睡容易感冒?！?br/> 蘇漾幾乎是本能地抬頭，好像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樣的表情：“你說什么？”
顧熠被她這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有些心虛，又沒好氣地補(bǔ)了一句：“我怕你病了傳染給別人，到時候整個辦公室沒人干活了?！?br/> 蘇漾：“……噢?！?br/> ……
*****
報名“中國建筑新人賽”完全是一時意氣，熬夜做完設(shè)計，也只是想著要有始有終。
競賽的要求“微城市”，給了參賽者很大的能動性。
說起來，蘇漾的靈感還是來自顧熠。
他帶她去下工地，一路都在拆了建、建了拆。
蘇漾是土生土長的n城人，對此很是感慨，問顧熠：“你會說n城的方言嗎？”
顧熠戴著安全帽往工地走。半晌才回答：“會。”
蘇漾詫異：“從來沒聽你說過n城話?！?br/> “現(xiàn)在n城涌入的外地人多，很多人聽不懂n城方言，久了就習(xí)慣說普通話了。”
蘇漾笑：“我也是。”她頓了頓，有些遺憾地說：“越來越多的外地人，人擠人，人搶資源，有時候會讓我懷疑，n城還是不是我的家。”
顧熠走著走著，從地上撿起一個破掉的燈籠，那大約是春節(jié)時工地掛起來的，如今節(jié)日過去，早已失去作用，被隨便丟棄在一旁。
他把燈籠上的灰拍了拍，拍不掉，也不再堅持，隨手掛在路邊的樹上。
褐色的枝、綠色的葉與那一抹中國紅。
他說：“n城永遠(yuǎn)是n城，排外并不會讓n城變成以前的樣子，以前的樣子也不見得是最好的樣子，那只是你記憶的樣子而已。一個城市只會因為包容，而成為更好的城市?！彼剡^頭來，看了蘇漾一眼：“能讓所有人都安居樂業(yè)，那才是真正的家?！?br/> ……
因為顧熠這席話，和那個不起眼的小舉動，蘇漾想出了“團(tuán)圓之家”的概念。
能按時完成作品就不錯了，關(guān)于得獎，其實蘇漾完全沒有想過。
那天她在外吃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陌生的號碼，還是來自北都的號碼。
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騙子吧？
電話一接通，那頭的人就開始用溫柔甜美的聲音，恭喜蘇漾得了獎，要和她核對個人信息，還說要給她發(fā)頒獎典禮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