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那活潑的主持人見顧熠有些失神，喊了他一聲。
顧熠沒有回應(yīng)任何，只是緊抿雙唇，視線不偏不倚，一直落在蘇漾身上。
蘇漾拎著不算方便的裙擺走到顧熠面前，仰起頭與他對視，十分倨傲，不同于顧熠那種冷漠眼神，她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俏皮的示威。
“顧工！”她率先和顧熠打招呼，聲調(diào)上揚：“沒想到是我吧？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顧熠沒有回答，只是別有深意打量著她。
那主持人見兩人認識，也不說什么了，拿著稿子往舞臺的方向走去：“你們是校友，又認識，就不需要我介紹了。我們直接去彩排吧?！?br/> 顧熠微微頷首。
彩排要開始了。兩人一齊舞臺上走，蘇漾在前，顧熠在后，她一直在擔(dān)心他會不會踩到她的裙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回頭，顧熠竟然無聲牽著她的裙擺，低著頭，沉默而安靜，仿佛天經(jīng)地義。
蘇漾有些尷尬，干干地說：“謝謝?！?br/> 顧熠微微挑眉，沒什么反應(yīng)。
彩排過后，時間剛好，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業(yè)內(nèi)的盛會，流程也比較枯燥，前面是主辦方和各位業(yè)內(nèi)大師的講話，每一個都是對建筑行業(yè)的回顧和展望，大同小異的樣子。
等了許久，終于到了頒獎環(huán)節(jié)。
和彩排的時候一樣，每一類獎項里只有代表可以發(fā)言，金銀銅由金獎得主發(fā)言。
頒完獎，嘉賓也不能下臺，要站在獲獎?wù)呱磉?，一起聽金獎的獲得者發(fā)表感言。
偌大的舞臺，獲獎?wù)弑话才耪镜酶袅艘恍┚嚯x，唯獨和自己的頒獎嘉賓站得近。
蘇漾挺直著背脊，始終帶著如照片定格那一刻的僵硬笑意。
背景音是金獎“膠囊城市”獲獎?wù)呱壳榈母醒?，說著他對建筑師的憧憬，這么多年的努力，以及未來的方向。
蘇漾聽得不算多認真，腦子有些放空。
“你上次要的實習(xí)表，我填好了?！鳖欖谟眯〉街挥刑K漾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給了100分?！?br/> 蘇漾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等她意識過來，疑惑地看了顧熠一眼：“因為我得了獎，一下子從59進步到100了？”
顧熠面無表情地目視著前方，沒有接蘇漾的話茬。
“調(diào)組的事，不用折騰去別組等機會了?！鳖欖陬D了頓聲，大方宣布：“我決定讓你參與項目。”
蘇漾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顧熠。
她的重點并不是去別的組要什么機會，而是遠離他姓顧的好嗎？
忍不住壓低了嗓音問：“你現(xiàn)在是打算說話不算話了？”
顧熠微微側(cè)頭過來，向下看了一眼，微微抿唇。
“嗯?！?br/> “……”蘇漾化了妝都忍不住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這人還能再理直氣壯一點嗎？
“你不能這樣?！?br/> “我已經(jīng)決定了?！?br/>
顧熠臉上是不可轉(zhuǎn)圜的堅決。蘇漾小命兒握別人手里，哪里有什么做主權(quán)。
蒼天吶，她熬夜一周到底是為什么？！
氣得蘇漾差點把獎杯都給摔了。
正這時，金獎的獲得者感言發(fā)表完畢，主持人組織舞臺上的人看鏡頭，拍照留念。
大合照過后，獲獎?wù)哂址謩e和自己的頒獎嘉賓合照。蘇漾完全不想配合。
如果用獎杯爆捶顧熠的頭不犯法，她倒是很想試試。
蘇漾拉長著一張臉，站得老遠，主持人忍不住出言調(diào)侃：“n大的學(xué)長和學(xué)妹，站近點，親熱點拍一張?！?br/> 顧熠見主持人的表情有些尷尬，用蘇漾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命令：“過來?！?br/> 在gamma顧熠說了算，在這里，憑什么連合照也要被他呼喝？
蘇漾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巋然不動。
“不過來？”顧熠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威脅。
在舞臺上，蘇漾可不怕他，總不可能打她吧？她輕輕揚了揚下巴，一臉贏了的表情。
下一刻，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就這么伸了過來，一把扣住了蘇漾纖細的腰肢，稍一用力，就把蘇漾摟緊了他的勢力范圍。
火熱的掌心燙得蘇漾忍不住挺直了腰。
蘇漾緊咬著牙關(guān)，瞪大了眼睛，兇巴巴地用眼神示意顧熠，特么快點拿開他的咸豬蹄。
顧熠對于她的抗議完全沒看見一樣，臉上始終帶著紳士的笑意。
他說：“笑?！?br/> 蘇漾：“……”
笑你妹??！
*****
調(diào)不了組，蘇漾有一陣是有點消極的。每天上班完全是行尸走肉一樣的狀態(tài)。
唯一能安慰蘇漾的，是她的一期實習(xí)報告，真的打了100分。系主任看到顧熠給蘇漾打了100分，好一頓夸。
看來顧熠這人吹毛求疵不近人情的個性，他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別人單位都不為難的項目，他也要一板一眼的憑能力評判，也是得虧蘇漾夠堅強了。
好在顧熠還算說話算話，說讓蘇漾參與項目，就真的讓她參與了。
就是這個四五年前，房子都快賣光的項目，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讓蘇漾發(fā)揮的余地？
跟著顧熠跑了一路，蘇漾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這項目應(yīng)該早就完成了吧？還來干什么？”
“設(shè)計費還沒付完?！?br/> 蘇漾仿佛聽了個大笑話：“所以你叫我，是來要債的？”
“嗯?！?br/> 蘇漾一臉日了狗的表情。
這也算是參與了項目，嗯，很參與。
蘇漾不情愿地跟在顧熠身后，不爽地問：“還有人會欠設(shè)計費嗎？”
“在n城建筑設(shè)計行業(yè)里，一些‘著名’開發(fā)商的欠款數(shù)額，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大環(huán)境如此。”
“可是gamma，不一樣啊。”
“gamma沒有什么不一樣。”顧熠淡淡瞟了她一眼，簡單介紹著行業(yè)的一些規(guī)則：“在正常情況下，設(shè)計行業(yè)的拖款周期大約是一年，簽訂合同拿10%，這筆錢開發(fā)商一般會按時給。方案報建完成支付40%，一般合同里會指明甲方內(nèi)審和規(guī)劃局報審，但是一般規(guī)劃局的審核周期較長。為了趕進度，設(shè)計公司會墊資繼續(xù)推進，所以會造成很多時候都已進行到施工圖階段，規(guī)劃局那邊依舊沒有“通關(guān)”，按照正常情況施工圖做完能拿到合同款的80%，但這時候設(shè)計公司依舊只拿了10%?！?br/> 說起行業(yè)內(nèi)的一些潛規(guī)則，顧熠的眼中流出一絲無奈：“在這種情況下，拖款周期就變長了，所以很多大規(guī)模的公司會瘋狂接單，靠每筆單簽訂時支付的10%維持公司資金的滾動，而一些接不到單的中小公司則被活活拖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