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有過,抑或沒有(代序)
梁曉聲文集·長篇小說3
屈指算來,我寫《泯滅》已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出版社要再版,我便重讀了一遍。
掩卷沉思,我問自己,當(dāng)年將這部小說定名為“泯滅”,究竟想表達(dá)些什么呢?
人有信仰,才有操守,進(jìn)而才有所謂“泯”,才有所謂“滅”。
倘并無,“泯滅”的指出又從何談起呢?
小說中的翟子卿可有什么信仰么?
我以為,是沒有的。
曉聲呢?也沒有。
這兩個共和國的同齡人,從不曾是共和國的任何方面的寵兒,甚至從不曾被關(guān)注過,他們只不過是中國草根階層的兩個兒子。他們的成長過程,倒確乎是新中國一味強(qiáng)化信仰的歷史階段。那一段歷史可曰之為“紅色政治”。對于寵兒,自然或會成為信仰。一切言行、對錯,唯以是否符合“紅色政治”的準(zhǔn)繩為原則。這樣的人在從前的中國比比皆是,但子卿和曉聲卻都不是那樣的人,“紅色政治”只不過染紅了他們的發(fā)膚而已。事實上,他們對于那“紅色”,還每每心生懷疑和不安。
而人生在世,總歸還是要信點兒什么的。
他們也就是信善而已。那是他們的母親們給他們的信仰,與宗教沒有任何關(guān)系。兩位母親只能給他們那么一點點有益的東西,是不知不覺中給的,于她們從未當(dāng)成信仰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