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心吧!這輩子我們之間絕無可能!”我頭也不回的沖出帳篷。
腳下的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空氣很冷,我凍得縮手縮腳,心里窩著的火氣倒是被凍得消了一大半。
沒走幾步,忽聽身后隱隱有腳步聲追來,嚇得我趕緊貓腰躲到一塊巖石后面。待到倉促的腳步聲漸漸走遠(yuǎn),我才吁嘆口氣,慢慢直起腰。
轉(zhuǎn)身欲走,卻出其不意砰地撞上一堵厚實的墻,再仔細(xì)一看,那哪是堵墻?分明是個黑乎乎的人影。我嚇得失聲尖叫,可沒等叫出聲來,唇上已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給捂住。
“噓……別怕,是我?!笔煜さ?,醇厚的聲線……
我驚呆,一顆心小鹿亂撞。
“嚇著你了?”代善放開手,有些局促不安的望著我,雖然光線昏暗,可是我卻能明顯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東哥……”一陣窣窣聲后,帶著他獨(dú)有溫暖氣味的毛氈斗篷裹住了我。
寒意欺人的夜里,月輝清冷,眼前的男子令我心緒紊亂。我有滿腹的話想要傾訴,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唯有無語。
沙沙的腳步聲突然靠近:“是阿步么?”
我驚跳起來,慌亂應(yīng)答:“是我?!贝掖颐γΦ钠蚕麓疲瑥膸r石后跑了出來。
烏克亞獨(dú)立在雪地里:“我等了你好久,總不見你回來……”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毛氈斗篷,話語一頓。
我立即醒悟,臉上微微一熱:“走吧,先回去再說?!?br/>
走了十余步,腳步稍緩,忍不住回眸搜尋那道熟悉的影子,可是夜色漆黑,迭影憧憧,卻哪里分得清哪是人影,哪是樹影?
若非肩上的斗篷體溫猶存,我?guī)缀跻詾榉讲诺囊磺胁贿^是我一時的幻覺。
天方破曉,安逸的軍營中忽然起了騷動,原來竟是對岸的烏拉兵拉開了陣勢,放眼望去,烏壓壓的看不到頭。
己方將士看到對岸敵軍人多勢眾,不免露出怯意,如此緊要關(guān)頭,若是軍心動搖,豈非未戰(zhàn)先???
我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軍營后,正暗自焦急,忽聽三千將士齊刷刷的爆出一聲呼喝,然后歡聲雷動,振臂高呼,竟是分外振奮人心。
我又是激動又是好奇,忍不住爬上一駕馬車,高高的站立遠(yuǎn)觀。
只見正紅主旗颯颯迎風(fēng)飄動,代善站在高處,揮手致意,朗聲高呼:“……阿瑪素善征討,今雖未至,然我兄弟二人領(lǐng)兵到此,爾眾毋得愁懼……烏拉貝勒布占泰早年被我建州擒捉,鐵鎖系頸,收而養(yǎng)之,免死而后助其遣歸主位。年時未久,布占泰其人依舊,此人性命乃從我等手中釋出,何足為懼?爾勿以此兵為多,天助我建州之威,淑勒貝勒英名夙著,此戰(zhàn)必勝……”
隨著他高昂的話語,群起鼓舞歡呼。轉(zhuǎn)眼語畢,即有扈爾漢、費(fèi)英東、楊古利等大將越眾而出,在代善面前單膝點(diǎn)地,誓約:“吾等誓死效忠!”這無疑是在燒滾的油鍋中加了一瓢水,油鍋頃刻間炸了!
建州和瓦爾喀的兵卒將士一個個精神振奮,激動莫名。就連我這個局外之人,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也不禁熱淚盈眶,激動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在這種情緒高漲,軍心大振的推動下,建州兵卒竟然開始主動出擊,奮勇渡江。我眼瞅著前方殺聲震天,在滿目皚皚冰雪的天地里,那樣的場景,仿若夢幻虛影……
緊緊抓握雙拳,我神魂激蕩。
這便是戰(zhàn)爭!古代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場,馬革裹尸,血臥疆場……
鐘城烏碣巖之戰(zhàn),由午前開戰(zhàn),拼至日暮,建州將士越戰(zhàn)越勇,戰(zhàn)況慘烈,烏拉兵雖有一萬之眾,卻被追殺得潰不成軍,節(jié)節(jié)敗退。到得夜晚,忽而天降大雪,風(fēng)雪交加,天氣異常惡劣。
我焦急萬分的苦熬了一夜,到得天明時分,終于再也忍耐不住,偷偷溜出帳外,騎馬沿著江邊一路巡視。
但見厚厚的雪地里一片狼藉,烏拉兵的尸體隨處可見,殷紅的血和著泥濘白雪,情景何等的慘烈!
我心有惻悸,雖不忍睹,但所到之處,無不尸橫遍野,滿目蒼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