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溫慎立馬按她的意思問了,哄孩子一樣。
年云枝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我問了溫紓,她告訴你在這,我就特意找過來了?!闭f著,她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包袱,“嶺南新到的素果,過了今天再吃味道就變了,表哥快嘗嘗。”
她把東西拆開,遞到溫慎嘴邊,溫慎像是沒覺出什么不妥一樣,張嘴將軟白的果子叼過來,才把她讓進座位里,“還真是好吃?!币贿呑?,一邊還沒忘了夸上一句。
溫四少爺很少會有這種失了分寸的時候,白墮訝異的同時,忍不住拿眼睛去瞟年延森。
作為長輩的年掌柜倒是沒什么苛責(zé)不滿的意思,只笑著,讓溫慎也坐。
那小二瞧雙方認(rèn)識,轉(zhuǎn)身去了別的地方招呼客人。
“年伯伯,我記得您是古董大家的啊,對這里熟門熟路的,怎么沒提前讓人留個位子呢?”白墮沒話找話。
年延森搖頭,意有所指,“今天這個局面,我是不大想來的?!?br/>
他剛說完,洋人亨利便由幾個大漢護著,走了進來,一路走到白墮他們旁邊的位置,亨利似乎是頓了一下,但很快便又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他到最前面的一桌落坐,那桌邊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正是林家二爺林止月。
他們的位置極好,離行家長眼的窄桌不到一米的距離,所有細節(ji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白墮左右掃了幾眼,陸云開從不遠處的簾子里繞出來,面色看起來不太好,似乎是什么事情沒有辦成。
他匆匆瞟了白墮一下,白墮會意,起身跟著他往出走,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陸云開才說:“你知道那行家是誰嗎?”
白墮往遠處那窄桌的方向看了看,搖頭。
陸云開也不賣關(guān)子了,直接說:“雪初之?!?br/>
白墮微張了嘴,要說詫異,其實他也沒那么詫異,那女人高深莫測的,能搞出來什么名堂都不奇怪,再說這里又是她的地盤,只是之前一直聽說是位先生來著。
遠處已經(jīng)有人推了屏風(fēng)過來,將窄桌遮住。那洋人和林止月聊得正歡,也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白墮將目光收回來,“先生有什么難處?”
“之前萬亨就打聽過,長眼的先生脾氣古怪,從不做假,我們原本打算將人綁了,再換個聲音相似的去斷真?zhèn)?,好糊弄過去,可那雪初之的本事你之前也見識過,哪里有人能綁得了她?!标懺崎_愁眉不展。
不怪陸云開為難,他既不能把真的東西交出去,又不能讓亨利發(fā)現(xiàn)東西是假的,除了調(diào)換掉這個可以讓所有人深信不疑的長眼先生,還真是沒有什么好法子了。
但白墮不比他草莽慣了,遇事第一反應(yīng)是先去商量,“雪初之人在哪兒?我去找她。”
他說著要走,陸云開拽著后領(lǐng)把人拉回來,“別去浪費口舌了,這長眼的差事,她若是能輕易答應(yīng)做假,滿城篤定的口碑怕是早就砸了?!?br/>
“你且?guī)胰ゾ褪橇??!卑讐櫷麆倓偝鰜淼姆较蜃?,“總得想想折吧,你看我二哥那架勢,鐵定是有辦法讓亨利把東西帶走的。”
陸云開跟上他,“你去了也只有挨揍的份兒,人家有多不待見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拽住了身邊人的胳膊,“不然我再從賣家那里想想辦法?!?br/>
白墮:“歇了吧,如果能想辦法,萬亨至于這么久都搞不定么?!?br/>
陸云開依舊不死心:“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種事你找她去幫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皇城巍巍,經(jīng)年累月浸著這方水土,先生可別把這的人瞧得太低了。”白墮推掉陸云開的手,嘴角輕揚,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笑來,“我不談別的,先去看看鈴鐺。”
他滿心以為雪初之既然回來了,鈴鐺自然會跟著回來,哪成想雪初之見了他,美眸流轉(zhuǎn),不等他開口便嬌聲說:“鈴丫頭整日念叨著,你過來了,她卻不在,唉……想來是沒什么緣分吶?!?br/>
她穿著男人的長衫,頭發(fā)高高地挽成一個發(fā)髻,上面插了一只木簪,唇紅齒白,像極了年輕的道士。
只有那一雙眼睛,狐貍一樣,晶亮,又勾人。
白墮失望起來,“你把她扔哪了?”他的語氣算不上好,甚至還略帶嫌棄。
雪初之掩嘴,咯咯笑個不停,她的聲音非常好聽,又嬌又軟,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風(fēng)韻正佳,偶爾又能露出少女特有靈動俏皮,當(dāng)真山魈鬼魅一般,多少人為此丟了魂魄。
待她樂夠了,才問:“這會兒知道關(guān)心她了?”
她從不順著別人的路子去走,越在這些事情糾纏就容易被她帶偏。
白墮想明白此層,便從左邊的墻根兒拽了張椅子,放到她對面,自己再大喇喇地往上一坐,“雪老板,我有事相求。”